众人一愣，接着就是哄堂大笑：“这句没有月字，不算。”
“没。”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栅栏外的人没有要劝他的意思，只淡淡地问：“拳脚功夫还在吧？”
沈岐远从他眼里看出了点什么，别开头道：“改日再问吧。”
“不行，就得今天。”酒壮怂人胆，他竟伸手将沈岐远的脸转了过来，皱眉道，“您是不是早就认识柳姑娘啊？”
眼里的光黯淡下去，青衣失落地走向桌边，抬手拨弄了一下已经凉了的碗筷。叮的响声回荡在空寂的院子里。
沈岐远闷不做声地替她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再看向她时，眼里就泛起了一层潋滟。
杯子碰在一起，热闹的晚宴就这么开始了。
她忍不住笑他：“酒量不好还逞强？”
他见过很多酒楼前头扎的彩门，赤橙红绿的颜色很是漂亮，一如眼前月色之下这些人飞扬的衣摆和发髻上的锦带。
“结果怎么着，徐厚德落网之后，大人亲自去那堆成山的脏物里一件件地找，愣是将九凤冠给找了回来，还好好包起来了，说现在用得上了。”
第196章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他是不敢在你面前嘚瑟，怕大人削他。”周亭川笑道，“救驾有功，马上散骑常侍的位置就是他的了，也算光宗耀祖。”
绯红的袍子眨眼就融进了那一片斑斓之中。
她哼笑一声，没再说话，只轻蔑地睨着他，仿佛在看一只掉进水里就爬不上去的狗。
“你总归得将我背回去。”他勾唇。
别院旁边三楼高的露台上，汀兰笑着朝他招手：“你怎么不上来啊？”
将喉咙里的哽咽咽下去，青衣扬起嘴角，三步并两步就跑了上去。
“哦？”如意扬眉，“上次来信还说只当了一个小散骑，这又得东宫授职了？”
“在。”
“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
他落寞地起身，正打算回府，却突然听见有人喊了他一声。
“沈岐远没让你领死刑吧？”
“就月字开始。”一群人喝得兴起，叽叽喳喳地玩起飞花令。
一笑，大方地坐了下来拿了一副碗筷：“我的这份是要有的，青衣那份倒是能省了，他刚被东宫召去授职，且来不了呢。”
如意和拂满正在行酒令，闻言也伸手朝他招了招，沈岐远倚在旁侧，看他的目光平静又温和。
“从这边上来。”宋枕山指了指下头的楼梯。
“罚酒，罚酒！”
月明星稀，青衣一出宫门就策马狂奔，跑得差点掀翻几个摊子，紧赶慢赶，但赶到的时候，那别院也只剩了空空的大圆桌。
青衣很愤怒，等她走了之后冷静下来，却觉得好像也对。
先前他入狱的时候，她去看过他一回，当时的自己万念俱灰，靠在斑驳发霉的墙上了无生趣地道：“这一辈子也就如此了，没什么好挣扎的。”
“这是跑马回来的吧？”周亭川笑，“东宫刚赐的好马，可别给累坏了。”
“哎，掌柜的，到你了。”
“还是没赶上。”他叹了口气。
青衣骤然回眸。
象征着圣宠的五色锦带被牢牢攥在手里，青衣茫然抬头，却不知道该给谁看。
他还活着，还有一身武艺，没理由那么早放弃。哪怕出去之后在她的酒楼里做一做跑堂，也会比先前过得更自在不是么。
风灯呜咽，满院寂寥。
如意听得差点呛着。
青衣睁大了眼。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如意回神，下意识地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其他人端着酒杯的人也纷纷伸出脑袋。
还想跟她说一说他最近取得的成就，虽然比起沈大人来说没什么厉害的，但他凭自己的本事得了太子的器重，不用再干偷鸡摸狗杀人越货的勾当，也能堂堂正正地穿上官服了。
如今，他已经得了散骑常侍的锦带子了。
“不就那顶九凤冠么。”周亭川气呼呼地道，“原是中宫赐给大人娶媳妇儿用的，大人当时死活不愿意收，被迫收了还让人拿去当引出黑市幕后黑手的诱饵。他当时多看不上那东西啊，说没用，还说等案子结了就转赠于我拿去成亲。”
“大，大人。”周亭川已经喝高了，双颊都通红，大大咧咧地往两人中间一挤，倔强地看着他道，“有个问题我老早就想问了。”
结果她不但给了他做跑堂的机会，还给了他在东宫太子面前展露拳脚的机会。
她以为周亭川是个很好糊弄的，没曾想竟发现了这一茬？不由地好奇：“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各自都有了很好的前程啊，如意欣慰地点头。即使不再生活在一起，有这么一群随时都能聚齐的友人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