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不回话，我有点郁闷。
他仰起头来看着我，目光似乎有些迟疑。
说完，他绕过我，蹲下身去收拾地上的碎片。
“外敷即可。”他打开瓶盖，又递了一回。
酒水淋过伤口时，刺痛让我差点叫出来，“你轻点！”
“怎么了？你总不能让我坐在这儿门墩上等着你拿药过来吧，万一碰到巡逻的护院，你让我怎么解释，或者那边的人又起来了该怎么办？”我压低了声音，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还特别理直气壮。
我将裙角卷起来，把受伤的小腿架到床边，尽量不让血滴到他床铺上，半截腿悬在外面。
“是我！不小心打翻了个罐子。去睡吧，没事。”贾六侧着身子将我挡住，跟那边回应道。
我撇了撇嘴，同样低声回道，“我又没把你怎么样，你怕什么闲话？”
“对不起啊，今晚我心情有些不好，不是故意找你茬的，还有，谢谢你。”
在他弄完起身时，我诚恳地道歉加道谢。
见他这样避着我，我暗暗自嘲，我自己心情不好又何必大半夜难为无辜的人呢。
他像是叹了口气似的，“夫人请回吧，这儿实在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他将我拨到身后时，手掌还停留在我脸上，粗糙的掌心像砂纸一样磨过脸颊。
“你这儿还有酒吗？用酒精消毒，然后再上药，免得细菌感染。”我自说自话，说完才想起来，这些用语他应该不明白。
于是我便跟着他往他住的地方走去。
“那去你那儿吧。”我迅速接话。
谁曾想，他住在阁楼上，楼梯还很长。我抓着扶手，朝他伸出一只手。
他没说话，动作真的轻柔了许多，用汗巾擦拭着流到边上的血水，然后才涂抹上止血伤药。
一进门他就去柜子里找药。
贾六这才松开手，同时压低了声音，语气也柔和了许多，“别再闹了，让人看见了，不知会传出什么闲话来。”
也许是看他逆来顺受的样子，我反而起了坏心思，故意说道，“我这伤是被你丢了酒壶害的，不该你来给我处理吗？”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蹲下来帮我处理伤口。
我脸上一烧，松开手，赶紧跟他拉开距离，“怎么说话的？我只是被你带着突然站起来没站稳而已，不小心摸了你一下，能叫轻薄吗？”
他虽然没回话，但像是同意了我的话，站起身来，在前面带路。
“消毒？”
当啷一声，贾六手里的酒壶掉到了地上，冰凉的液体溅到了我的腿上脚上，还有飞起来的陶壶碎片刮出的刺痛感。
“嘶……”我抬头怒视着他，正要开口骂人，却被他一把捂住嘴迅速拉到一边。
开门的声响紧接着有人高声吼道，“吵什么呢？什么事啊？”
一番下来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欺负人家老实人，实在是过分了些。
等了半天，他才出声，“伤口不深，我那儿有止血药……”
与他相撞时，胸口承受的压力以及弹力，瞬间让我觉得他的胸好像比我的要大，该死的挫败感是怎么回事。
这时，贾六已将捡起来的酒壶碎片扔到了墙角，几步朝我走了过来。
我一瘸一拐地坐到了床边，等他将药瓶送到我面前时，我并没打算接。
他还在发愣，我抓住了他的手腕，“你得扶着我啊，我可是伤员！”
他住的这屋里除了一张通铺，一张桌子，靠墙的一个木柜就再没别的东西了，干净简单。
这个时代的男女大防有这么要命的吗？
这种触感让我脸上瞬间发烫，一时我也分不清是害羞，还是疼的。
他别过头去，没有看我，“不必，夜深了，夫人请回吧。”
“你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吧。”
紧接着远处一间厢房内灯火被点亮，一点橘光像是个小灯笼。
他二话不说就蹲在到我脚边，我猜他是要看看我的伤，我便提起裙裾，露出小腿来给他看。
“伤口要先消毒才能上药的呀。”我还是没接。
“那不然怎么办？你也摸我一下好了，免得说我占你便宜。”我脑子一抽，挺胸往他身上挤过去。
最后他全程沉默，用手腕承着我半边身子施加的力量，扶着我上了搂。
我弯腰查看，裙角上果然沾染了点血色，刚才酒壶摔破的时候，好像是飞出来的碎片刮到了我的小腿。
听到他冷冰冰的语气，忽然想起司徒瑄，让我心中莫名觉得委屈。
轻叹了一口气，我转身提步往院门外走去，走了两下，发现小腿上的疼痛感越发的明显，没忍住倒吸了一口气，嘶了一声。
可没想到他还是去拿了一个小酒坛过来。
“大晚上的，仔细些啊！真是的，吓人一跳……”那边的人碎碎念了几句，退回屋里，把灯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