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她的暗恋,她藏得太好,以至于朋友都说她六根清净得像是个活佛,即便有个开朗清爽的帅哥坐在身边,她都能平心静气地接着刷题。
她有些失落。她知道程述是真的觉得自己厉害,可掩盖不了其中的客套成分,让她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谢谢,她只能装作不关心地莞尔一笑。
是啊,即便最为亲近的朋友也不能发现她的心思。她是优秀的表演者,谁也不会知道坐在他身边的短短几个月里,她看似心情平静如海,可海下曾经如何剧烈翻涌,谁也不知道。
“哪儿啊,程述出来啦?”吴兴超朝她身后看看,又摆摆手:“没事,不急,等下有的是时间灌酒呢!你告诉那小子,别想着逃!”
道是否也有时间打磨的原因。
原来他喜欢这样的人啊!十七岁的徐韵然不止一次因为康念慈而感到自卑。
“别乱说话。”有人跳出来反驳,末了却又问:“那件事是真的吗?”
康念慈笑得疏朗,让他别做得太过分。
“记得,怎么了?”
很多的画面她忘得干净,可是暗恋给她带来的甜蜜却始终盘旋在她心头,为那段平平无奇的时间点缀出粼粼波光。
康念慈知道他是这副德行,没多在意:“袒护他做什么?我是担心新娘会不高兴!”
从他们对话的口吻中,徐韵然很快就知道,康念慈和程述关系相当不错。程述平时待人也很亲和大方,可是面对康念慈时会表现出更加少见的亲昵,甚至连康念慈的冷脸也没叫他冷下心来。
徐韵然木木地站在一旁,不曾插话。她和康念慈只简单说过两句话,还是因为她偶尔会到自己班上找程述。目的无非就是借试卷,或者帮他带东西。
也大概是在那之后,她开始默默观察康念慈。
“哟!你什么时候这么袒护他了!”吴兴超嘴欠,不分场合地又开起玩笑。
康念慈提着裙边,背手就道:“你们怎么在这边呢?不过去看看?”
她记得,有回康念慈来找程述借校服,程述二话不说就给了他。后来他还因此被纪检老师单独拎出来说了一顿,徐韵然细细观察着,他脸上一点不悦神色都没有。
对待这样的评价,徐韵然故作轻松,付之一笑。
她恍然中才想起,这个人,实际也在她记忆里存活过。
那时候,她还以为程述喜欢康念慈呢!
然后晚上躺下的某一瞬间回忆:“可是今天他确实夸了我!”卑微得可怜。
暗恋是一种私有爱情,脱离了那个私有的视角再去审视那段记忆时,她忽然发现,原来那个女孩不只是出现在康念慈身边,也常常出现在程述身边。
程述如果是高岭之草,那康念慈就是比他更高岭的那朵花。她总是冷着一张脸,淡淡地笑容十分疏远,完全不像程述那么亲切随和。
现在回头去看,关系应该是颠倒的。她也忽然就明白,或许,程述在高叁后半
程述在运动会上摔到小腿磨破了皮、在语文课上偷偷解出一道竞赛题时得意的笑、还有课间操中跟同学追逐打骂的声音……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几乎没有人讨厌她。美貌常常招致嫉妒,可若是智慧与之并存,那美貌似乎就变得理所当然。那种难以磨灭的微光,叫人望尘莫及。
“哈”
……
就像高叁时某次体育课的对垒,她们两个班凑到一块儿。康念慈手滑失了分,她却投入一记制胜球,周围都在为她欢呼。程述也会说上一句“你好厉害啊”,转头就对康念慈落井下石。
甚至在无数次晚自习下课的路上,她都在康念慈所在的四班门口,发现程述在与孟惠予说笑。当时她以为,那是他声东击西。看似和孟惠予玩乐,其实是在等康念慈。
她努力冲进竞赛班,努力挤进年纪前十,努力学着康念慈的样子去打篮球,最后发现,自己只是东施效颦罢了。
徐韵然仰望长空,叹了一口气。
她当时没有意识到那是谁,理所当然地认为程述女朋友应该跟康念慈交好。还是后来在卫生间听到一些闲言碎语时,才想起孟惠予——那个曾经因为一些传言,在高叁引起过小小的轰动,最后又消失在众人视线中的人。
“没记错的话,那个人好像就是新娘啊!”
身旁的人仍旧在议论纷纷,有人时不时也会提起她几句,谈论间,她听见有人讨论起新娘。
“还有人记得咱们高叁传过四班有个人爸爸是杀人犯吗?”
那一句“你好厉害啊”引发的欢喜,瞬间就被他对康念慈毫不做作的数落给打败。
可是,是不是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徐韵然没有再参与接下来的对话。
去年在吴兴超的婚礼上,她见到孟惠予,很沉默很内敛的一个人,不知道是不适应环境还是天生如此,静静地就窝在角落跟康念慈说话。
是真的吗?是吧。
还有很多很多这样的瞬间,她独自享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