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他离开时被路过的每一个同学打趣,却完全没有一丁点的生气或恼怒。她能看出来,他性格很好。也正是因为这样,她对他的第一印象很不错。
公园很远,他们起了个大早。天才蒙蒙亮的时候,他们就出发了,孟惠予不想程述太累,这回是她开车。很久没有摸过方向盘的她,成功将车程延长了半小时。
“你记性好好啊,怎么都还记得?”孟惠予问他。
回去之前,程述带着孟惠予在楼下散了会儿步。她今天比往常都要吃得多,不稍微走动一下,他都担心她回去又要因为积食失眠。
程述没想到她旧事重提能提到这一茬,有些好奇地问:“什么表情?”
程述笑,没关系,反正也不着急时间。
“嗯,比如——你拿篮球砸完我脑袋后,来给我道歉的表情。”
他们的行李都放在孟惠予家里,程家就没有留他们下来过夜。
程述妈妈是个很好相处的人,饭桌上一直给她夹菜,孟惠予胃口小,出于礼貌已经吃了不少,程述妈妈却还是抱怨她太瘦,要多吃一点。程述爸爸和她印象中基本一致,严肃、不苟言笑。倒是程砚,她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性格。她没怎么见过这样的男孩子,觉得他还挺好玩儿的。
可不就是认罪吗?程述到现在都还记得砸中孟惠予之后,康念慈那个凶神恶煞的眼神。
程述妈妈也斜着眼嗔他:“没礼貌!”随后就和颜悦色地叫孟惠予别介意:”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就给养成个小混蛋了,嘴上老没个正形!“
,你们俩给我放烟花看来着。”程述妈妈两手捂住孟惠予的手,笑语盈盈。
“孟惠予,孟子的孟,恩惠的惠,给予的予。”孟惠予报出姓名,也不知道气氛怎么就突然变成了面试。
“呃——你好。” 他一出场就是一句“嫂子”,叫孟惠予有些无措。
夏日的天亮得很快,出门时还有蒙着晨雾,到达时已经能看见树丛中折射出阳光。
程砚,孟惠予是有印象的。但也只是听程述和康念慈提起过,算下来今年应该就是高叁。而程述爸爸,她印象很深。脸已经不记得,可是这个人,她大概永远也忘不掉。她假意接过程述妈妈递给她的水果,眼睛止不住地往厨房的方向瞟去,然而也只是看见一个背影。
“比你想的,可能还要早一点。”程述故意卖着关子,没往下说。任凭他妈妈怎么敲打,还是没法让他张嘴。最后她只好叫他滚一边去干活儿。
“嫂子好!”懒洋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孟惠予下意识地回过头去,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就出现在她眼前。他跟高中时期的程述长得有几分相似,然而气质上却完全是另一个模样。
一旁的程砚却没搭理程述爸爸,歪着脑袋就混不吝地问程述:“哥,你说,叫什么?”
孟惠予笑了笑,其实不是像认罪。他那天很诚恳,明明只是突然的意外,他也并非故意,实在没有必要如此歉疚。可他还是来认认真真地道歉了。这一点,很难得。
“小述,你去叫小砚出来见客人,然后去厨房帮帮你爸!”
“之前给你买的那条丝巾也是她挑的,”程述坐在一旁特意补充道,“就过年买的那条。”
“都行,不然就叫姐姐?”程述怕孟惠予有负担,提出建议。
回家的时候,程述问她明天想干嘛。机票在晚上,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浪费。他想说要不要回高中去逛逛,九月份刚开学的校园应该有很浓的青春气息,或许她有兴趣体味一下。孟惠予却说,她想去郊区的森林公园。
程述过的,是她想象中的一帆风顺的人生,她不得不说,很羡慕,真的很羡慕。
“我和你刚好相反。我基本不记得什么具体的事情,只能记住一些片段和细节。”
湖城发展得很慢,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能找到许多往日的痕迹。他沿着小区给她介绍自己小时候喜欢去的地方,偶尔还会凑上前看看那里还是不是以前的老板。
“啊呀!你们这么早就认识啦!”
“不知道,感觉越是小时候的事情,越是记得清楚。长大之后反而很多片段就都像幻灯片一样过去了,一点细节都不记得。”
“怯生生的,像是来认罪。”
“比如?”
程砚露出一副恶作剧得逞的笑容,认栽地扁了扁嘴,又重新开口喊了句“嫂子好”。
程砚却摇摇头,不以为然,转头就问孟惠予:“嗯,你叫什么名字?哪几个字?”
“哦,那不如我叫你——”程砚舔了舔唇翼,笑得有些邪气,“惠予?”
孟惠予一惊,就看见程述瞪着他,扬起手就打在他的后背,发出一声闷响:“臭小子,你叫什么惠予!”
出来端菜的程述爸爸马上纠正道:“叫什么嫂子,叫姐姐。”他的语气太过僵硬,孟惠予本能地以为他是不喜欢自己。程述妈妈见她紧张,附在她耳边给她解释说,他就是嘴笨,其实应该是怕她尴尬才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