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池青道没什么心思就上楼去了，她在想，万一律雁真的死了怎么办。
“我去问过，那位夫郎啊，病入膏肓，活不久了。”老三凑过来，她昨天本来是想去抓池青道把柄的，但把柄没抓到，倒是听了那大夫的不少感叹。
快要死了，难怪池青道会这样，她们也纷纷上马，前后出了城。
池青道还以为自己给了律雁一个支撑，但律雁替所琼诗报仇之后支撑他的那口气就彻底散了，即使池青道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挽回他已经是行尸走肉这一事实。
原来当初扬起的沙尘到现在都没有落下，害死了所琼诗，终于也要将律雁折磨死了。
“律雁律雁快来，你快看看这花，你是不是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花，我也没有见过。”
池青道听了大夫的话也是愣在原地，她不知道律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心思的，是啊，心病难医，要让律雁好起来，除非让所琼诗重新活过来，但人死怎么可能复生，律雁分明就是在一心求死，一向冷静的池青道也不由得打了桌子一拳。
律雁落泪，他想起了什么，是所琼诗吗?
池青道和律雁虽然不常见面，也不怎么写信，但池青道每每回到安南，律雁都会往安南王府里凑。
“我想回自己的屋子。”
律雁想要笑一笑，说我马上就可以来陪你了，马上就可以让你的天地有颜色了，但他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最后只是落了泪。
池青道叹息一声，她走回律雁身边蹲下，“律雁，是我，听见了，就点点头。”
从眼下的情况来看，律雁是真的会死，她还没有做好律雁会死的准备，她明明都已经是安南王了，却还是无法面对死亡。
过了安南之后，就快要到丹赵了，虽然只是丹赵的断壁残垣，但已经足够让人兴奋。
“只是这样。”
“律雁，我爱你，快来找我吧，这里尽是柳绿花红，但就是没有你，我孤单得很，天地在我眼里都没有了颜色。”
耳朵已经快要渐渐听不见声音了，可他分明听见所琼诗在他耳边兴高采烈地喊——
早在他在自己身上试毒开始，他就预料到会有这样一天，他终于疯够了，他其实一点儿也不想要做一个疯子，他只要永远是所琼诗的夫郎就好。
第二日钟晚和从鹰她们准备启程了，见池青道身边没了安五还挺意外的，但昨天发生在客栈里的事情她们都听说了。
他本就是一心求死，什么时候死，以什么方式死，都无所谓。
钟晚仍旧带着目的去问池青道:“昨天，那是怎么了?”
泪明明挂在律雁的脸上，池青道看一眼，却也是忍不住地想哭。
“这一院子的芍药都是我种来送给你的，有人送星星，有人送月亮，而我送给你一整个院子的芍药。”
“王爷……”虽然池青道身边有没有人都一样，但安五还是不想池青道孤身犯险，但她也放不下律雁，也许这就是最后一面了。
老三带了几个人在下面喝茶，看见池青道还热情地招呼她。
“只是这样?”
顿了一会儿，池青道又说:“要是他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就陪着他，要是真的……就给我来个消息。”
下次她再回来，就见不到他了。
池青道将律雁脸上的泪擦掉之后站了起来，她已经冷静下来，她去将安五拽过来，安五手掌下的脸通红，还依稀留有泪痕，池青道叹了一口气:“送律雁回自己的房子吧，你就留在那儿陪他吧。”
池青道拍了拍安五的手背，“去吧。”
律雁小幅度地点了下头，安五已经在另一边捂住了脸，池青道继续说:“让安五送你回去，好吗？”
钟晚还想要再问，但池青道已经出去了，她翻身上马，几乎一骑绝尘地出了城门。
看着安五将律雁背起来从自己视线里消失之后，池青道才把目光收回来，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客栈，客栈已经被打扫好了，就像这里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什么啊，我听人说告白要含蓄一点才好，要是一上去就是我喜欢你，那可不要将人给吓坏了，谁知道，谁知道，你居然听不懂啊。”
“我调的香那肯定是天下第一的，以后我们两个老了，要是我先走一步的话，就会有这些香陪着你，你闻见这些香就能想到我了。”
他每一个字都像是咬碎了吐出来的，用力至极，他大概也对这样的情况措手不及，但他没有挣扎就坦然接受了。
但池青道记得，方才就是在这里，她的好友病倒了，大夫说无力回天。
“没怎么，遇见一位从前姐妹的夫郎，我让手底下人送她回去了。”
池青道捂住脸，人间最是有情人留不住。
律雁闭上眼睛，这一路独自走来，不过短短几年，他就已经足够累了，余下的漫长岁月，他肯定撑不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