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蓦然降临，让她无处可藏的阳光在池青道身后，雀安安抬眼，阴影让习惯处于黑暗中的她有了几分底气，何况她的脆弱只会在心爱之人面前显现，她眸里跳动着异样的光，仿佛黑暗之中伺机而动的狼崽子，轻飘飘两个字落了下来——
雀安安的泪毫无征兆地掉在常季的手上，不是每一滴眼泪都能代表难过，但此时此刻，雀安安难过又痛苦，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常季肯定不会原谅她了，也不会喜欢她了。
安南的大夫都对苗疆的蛊毒束手无策，眼看着崔正初的手就要废了，池青道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后来她想起刚被她从地牢里放出去的雀安安，雀安安擅毒，说不定刚好知道这苗疆的蛊毒。
不是, 不是, 常季挥挥手，他们之间差的不是谁对谁好，他们之间差了好多东西, 而最让常季挂念的是——
“不治。”
犹如万箭穿心，雀安安一句找补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和常季在一起，常常是她笑，她被自己加注在常季身上的恶趣味取悦，从来没考虑过常季的感受，如今细细想来，常季大抵是不会开心的。
师父师姐的死像一场浩大的沙尘，落到律雁和雀安安身上，将他们不约而同地变成了疯子。
“能治吗？”
常季：池青道对君闲很好。
崔正初的情况已经很严重了，他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单看面相，雀安安看不出来什么，她一面去瞧崔正初手臂上的伤口，一面搭上崔正初的手腕，伤口发黑，不断溃烂，仔细看仿佛有小虫子在四处游走，脉象也是一片混乱，雀安安一片了然:“苗疆蛊毒。”
天大地大，竟没有一个人可以教雀安安怎么挽回所爱之人，雀安安失魂落魄地坐在庭院里，正好遇上来找她的池青道。
调毒是她心狠手辣的佐证，也许杀戮正是她的蓄谋已久，那些话她至今都还记得，一点一点侵蚀了她那颗本就摇摇欲坠的心。
任何条件都不能让雀安安动摇半分，但这个实在是太诱人了，来不及确认真伪，雀安安“噌”地一下就站了进来，有些急切地问:“说话算话？”
瞧着雀安安这个样子，怕是与常季谈得不太顺利，伤害到这个地步，常季只怕是心灰意冷，不会原谅了。
师姐当年以“由爱”一香扬名天下，连带着师父的名字也万世不朽，可她雀安安对于制香毫无天分，反倒是对调毒得心应手。
池青道微微颔首，想来她一介安南王，应该不至于说话不算话，雀安安放心地跟着她走了。
依照雀安安所言，为她找来需要的东西后，池青道退到一旁看她行云流水的操作，忽然感叹了句：“你师姐制香天下无双，你调毒也是出类拔萃，实乃你师门的双壁。”
雀安安略带轻蔑地看了池青道一眼，得意又信心十足：“这天下还没有我雀安安解不了的毒。”
发，她替常季戴上面具，又亲手拔掉了常季的舌头，还肆意侮辱鞭打常季，她该拿常季怎么办啊。
言外之意很明显，常季就在屋子里，而雀安安恰好需要让他回心转意。
泽园的房间内, 常季缓缓抬起手，他原本是想替雀安安擦一擦眼泪的，他是第一次见雀安安哭, 还哭得这么厉害，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一连串地往下掉, 这个久居上位心狠手辣的少女哭起来无辜天真，很容易就让人心软, 但常季却停住了。
脑海中想起师姐的话，没法子了就哭，明明知道没用还是哭，既然走投无路，当初就该留有余地。
他伸手比划着，整个十二楼内也就雀安安一个人看得懂哑语，君闲对他很上心，吩咐人在床头给他备下了宣纸和炭笔，他想要说什么, 马上就能用字句表达出来，雀安安总是嫌弃他的字歪歪扭扭的, 更何况他日前刚用雀安安教自己写的字打击了她，很快就要不见了, 还是给她留个好印象吧。
又想起君闲当日所言，十二楼中有的是毒药，是她一意孤行，如今连后悔的余地都没有。
第三十三章
果然是雀安安，池青道意味深长地往里看了一眼，“治好了，本王就告诉你让人回心转意的法子。”
“替本王治个人。”池青道站在雀安安面前，影子几乎遮住雀安安大半的身体。
雀安安愣住了，她伸手握住常季的手，如事情会有转机那般欣喜，“我也会对你好的。”
师父师姐死后，她流落江湖，偶尔还能听人提及她们的死，言语之间不乏对师姐的惋惜，以及……对她的憎恶。
作者有话说：
“调毒不是不能与制香相提并论
她不给自己留余地，也不给别人留余地。
雀安安洒药粉的动作顿了顿，她自嘲一笑：“调毒怎可与制香相提并论。”
没有人被那样对待还能笑，常季还想继续比划什么，雀安安却把他抱进怀里，哭得更厉害了。
池青道和君闲在一起, 他们两个总是笑, 常季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在一起是要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