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你，你……”
“主子，沈御史来了。”
郑允浩只温柔地看着他。
他叹了口气：“李夫人真是个聪明又痴情的女子。”
郑允浩闻言，定定看他，半响道：“李夫人以色侍汉武帝，自然在乎自己的容貌；可你我是结发夫妻，纵然你……我们白头偕老时，谁又能保证容颜无衰弛？你无论变成什么样子，在我心中都是最美的。”
元硕红着眼睛摇了摇头：“他本就已慢慢累积了毒素，这一回呕血，怕是伤了心神，愈发加速毒素入侵了。”
俄而，又拿铜镜照了照，见镜中的自己贴了花钿，梳理了披散的乌发，看上去已经精神多了，便满意地说道：
郑允浩并未说什么，只是将一件外衣披在了金在中身上。
金在中知晓自己的身体状况，因此极平静，可郑允浩却无法接受。
“嗯。”郑允浩帮他把铜镜取了过来，摆在他面前。
郑允浩顺着他的意思，点了点头：“好。”
郑允浩勉强笑了笑：“怎么会，卿卿最是好看了。”
……只剩三十几日了。
……
在中，我求求你，你不要走，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让我孤单寂寞地老苦于世间。
金在中并没有接下去话题，只朝他笑道：“你替我点一点花钿，可好？”
元硕来看了一回，红着眼睛出去了。
郑允浩跟着笑了笑，只觉口中发苦，唤道：“卿卿……”
他无所适从，就如同一个幼童，在林中迷失了方向，竟不知该如何才好。
金在中听了，低头笑了笑，没说话。
金在中闻言笑了笑：“让他进来吧。”
金在中虽然醒了，但依旧十分虚弱，几乎下不了床，食物一吃便吐，全靠参汤吊着些精神。
天大地大，却再也没有我的家了。
金在中轻笑：“梅花哪有歪了的说法？”
郑允浩已帮他点完了花钿，正替他梳理乌发，边问道：“卿卿何出此言？”
他望着近在咫尺的俊脸，眸中柔情万分：“我想起了汉武帝的李夫人，只因病容憔悴便至死都不肯让汉武帝见一面，昔日我读这一段，只觉得这个女子未免太不近人情，可如今轮至己身，便反觉她痴情极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泪眼问花花不语（二）
“唔，果然是人靠衣装，瞧着好看多了。”
我也会疼，会怕，会苦啊。
“如何？”郑允浩问他。
光是想象那时光景，我便难受得要发疯，更遑论变作现实。
再没有人为我做鞋，为我添衣掖被，更没有人为我御前求情，为我捂那冰冷的手了……
“你若不见我这个样子，我在你心中，便一直都是美的。”金在中笑说着，可目光中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哀伤，“可我如今这个半人半鬼的样子，让你瞧了，日后你想起我来，便一直都是这个模样……”
“别动，当心歪了。”
“凤琰，我病了这些天，脸色是不是很难看？”金在中歪着头，面上带着寻常的笑容看着郑允浩，笑容中甚至带着些许调皮，只是病了这许多日，美目中少了几分灵动。
“我不信。”金在中撅起嘴巴，“你去帮我把铜镜拿来，我自己瞧。”
金在中对镜自照，只觉镜中人形容消瘦，披头散发，面颊苍白，连唇上都没了血色，一双眸子失去了昔日的光彩，微微凹陷。整个人，竟有三分像鬼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道：“我自己都吃了一惊，竟变成这样了。”
“你哭了。”
两人正这样说着话，金篱轻轻走了进来：
郑允浩诧异地抬起头，却见金在中正一脸担忧地望着他，见他抬起头来，便抬起手，想替他拭去泪水，却被他一把紧紧握住：
随即便起身取来了平常点花钿的妆笔，挑了一朵梅花样子的花钿，轻轻呵了口气，待它有了粘性，便轻轻将他点在了金在中的眉心：
“恐怕……恐怕只余三十几日了。”
左右上下全是对称的，歪了也瞧不出来。
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最后，终于在面上露出一个带泪的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