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慕家这一百年世家终于倒了,其四世三公之辉煌终究是湮没在了历史的尘埃中。
两人的背影蒙着阳光,边缘便镶上一道金边。高大的树木渗漏些阴影下来,混着阳光落在笑脸上,微微模糊了表情。
“哎!”郑允载咯咯笑着,忙去了。
金在中穿着薄衫坐在院子里,百无聊赖地看天。高大的合欢枝繁叶茂,被移植至此,不出一月,竟也很快适应了,想必五月一出,便能开花了。
提到郑允涵,金在中的脸上禁不住露出了笑容:“他如今已经会爬了,你等他醒的时候,能跟你咿咿呀呀说话,那时才可爱呢!”
“那我今日不回宫了,留在九哥家抱十三弟,好不好?”郑允载期待地望着金在中。
自己大概是能看见合欢花开的。
“方才外廷来报,说慕征暴毙,东北边境群龙无首,要请父皇赶紧派人去接手军队。”郑允浩对于这一情况自然不意外,因为正是不久前金在中借了他手底下的人刺杀的慕征。慕家是何等家族,慕征又是何等之人,派去一共十二人,回来时只余了五人,可见当时情况之惨烈。不过能将慕家一举扳倒,付出这些代价倒也是应当。
金在中点了点头:“如此一来,慕家应当在无还手之力。”
他的身子越来越差了,虽穿着薄衫,但总觉得汗涔涔的——那是虚汗。身子如此不济,以至于他都在怀疑自己能不能撑到六月,所谓的百日。
郑允载终于高兴起来了,拉着郑允浩要他教自己练剑,兄弟俩吵吵嚷嚷的,终是拿了剑到院子里比划起来了。
嘿嘿笑着道,“九哥九嫂虽然是我哥哥嫂嫂,但在我心中,更胜爹爹和娘亲,见自己爹爹和娘亲恩爱,心里头自然高兴。”
“但我观五哥的脸色,似乎有些怅恨。”郑允浩犹豫着道。
现世安稳,真好。
“怅恨?”金在中亦是有些疑惑,慕家不过是郑允清的岳家,再加上慕家一直与梁家为敌,慕家被除,郑允清就算不开心,也不应当怅恨才对?难道是因为慕青阙的关系?
郑允载得了准许,倒也不急着高兴,往郑允浩处望一望,似是在征求他同意。
因此,这一账簿在交给怀庆帝后,怀庆帝震怒,下令拘捕慕家所有人,主子斩首,奴役发卖充军,并悉数抄没其家产。慕征在东北之六万军队,由安平王前往带领。
郑允浩闻言,愈发忍不住笑容,只瞪了他一眼,笑骂道:“就你小子嘴巴甜!去,替九哥瞧瞧你弟弟睡醒了不成!”
郑允浩见状,忍不住笑了,兜头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你嫂嫂都这样说了,我还有什么理由好不同意的?”
第二百十九章 开到荼蘼花事了(二)
金在中背靠在藤椅上,疲乏地闭上了双眼。
在大理寺卿徐玠与御史大夫沈昌珉的主张下,朝廷中的大理寺、御史台与刑部三司共同介入慕家一案,发现慕家在京都确有大笔不明来源之财产,细查之下,在其弟慕岩的几个钱庄中发现一本账簿,于是便牵扯出许多事情来:
两人正说着话,郑允载回来了,兴冲冲地跑到两人面前,道:“九哥九嫂,十三弟睡得可香呢,他睡着了好可爱,小小的一团。”
四月初五,立夏。
郑允载闻言垂了头,又往金在中身边蹭了蹭,软软叫道:“嫂嫂……”
“你别担心,五哥为人磊落,不会有旁的心思,想必慕青阙在家中烦他久了,他挽救不回,自然怅恨。”郑允浩安慰他道,“再如何,慕家也是五哥的岳家,五哥如此反应,也是可以理解的。”
四大家族,也终于只剩了梁家这一枝独秀。
金在中笑着目送他去了,又转头问郑允浩:“怎么样,朝中情势如何?”
慕家覆灭,慕青阙应当再无后盾挑拨郑允清与郑允浩之间的关系了,如此,也就不必再惧怕兄弟阋墙了。
“你不回宫,父皇寻起你来可怎么办?”郑允浩佯板了脸道,“再说了,你还需读书呢,成日这样贪玩,功课怎么跟得上?”
他无事时,写了许多信,都是写给自己父亲金汝成的,他怕自己死后传不了音讯回北祁,父母终究会起疑心,到时候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想亦知是如何痛断肝肠。因此他瞒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在信中只说已经渐渐清了毒,只要安心休养,
金在中见不得他这副委屈样子,心软道:“好了,留着住一晚,明日一早回宫读书便是了。这样大的人,也不怕叫人笑话。”
似乎,一切都已了结。
其一,慕松利用户部尚书这一职务之便,为贩运私盐作保护伞,收受私盐贩子每年的贿赂达几万两之多;其二,慕家在多地有私人铁矿,获利之多,可相当一个州一年之税赋;其三,慕家利用在东北边境驻兵之便利,违反东神律例倒卖明确禁止买卖的货物,且与北祁一些不法贩子勾结,做非法买卖。这以上三条随便一条便可治慕家的大罪,更何况这三条一起!
金在中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