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尘却薄唇紧抿,频繁从后视镜里去看他们,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总会不受控的颤抖两下。
“叫什么鸽来着?白鸽?”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停在门旁的车全都被免费刷洗了个干干净净,有两桌正在小声闲谈,那讨论声不算小,很快就传了过来。
“好像有个中途被退赛的,叫什么鸽的小男孩,听说退赛之后就患了严重的抑郁症,赶在其中一位评委回程的路上,还报复了一把。”
“抱歉了各位,要是觉得热,你们靠窗的可以开窗通通风哈。”
盛柠樾听了一耳朵,没太当回事,老板端上三份炒面,见雨水越灌越多,这门槛又矮,便只能挥手关上木门,开了吊在墙上的几片吊扇。
直到此刻,他才恍然记起,他为数不多遇见钟诺的一次,那人似乎正慌慌张张的要上邻市的长途车,他截下人问盛柠樾,钟诺只是意味的摇头,谎称没见过。
顾司尘也知道自己这状态不适合开车,他没拖沓,快步挪去副驾驶,并没有去后座。
耳边的声音有些吵,明明车内已经寂静下来,可盛柠樾和方文博讨论的声音却时不时在他耳边回放,循环,再回放,吵得他心绪烦乱。
盛柠樾想发火,但对上顾司尘那双幽凉又惊惧的眼眸,斥责的话被卡在喉咙里,有些发不出音节。
而他只是心不在焉地,盯着桌面上油腻成的一团印子发怔,就连老板过来问他要吃什么,他都脱口说了声“随便”。
盛柠樾觉得这人有点怪怪的,难不成是触到了什么心底的防线?
盛柠樾左看右看,指着一家小饭馆道:“文博,车停饭馆门口,咱们进去吃个饭,顺便躲雨。”
钟诺的提醒果然神准,晚间,他们才刚进邻市,头顶的闷雷就一个接着一个的滚了过来,晚霞被浓云盖住,日头也早早躲进了西山,天幕一片温吞压抑,仿佛暴风疾雨很快就要来了。
因为这里的医药费便宜些,尽管医疗储备不够先进,但是盛柠樾当时的病情也并不算严重了,只是求生意识不强,自主性昏迷,每日顶多就是吊吊营养针,保持基本的生命体征。
他当初疯了一般的找盛柠樾,起初一直寻不到钟诺,顾司尘总是以为,张默心和盛柠樾的关系要更近一些,所以大多数精力都用在了张默心的身上。
每当二人聊到什么开心的事情,顾司尘浑身的针刺感就会越发强烈,他面颊不断渗出冷汗,眼前的景象也跟着模糊起来。
“好。”盛柠樾盯了一眼顾司尘,又靠回了椅背。
“我也知道这事,最后其实也没怎么闹大,那小孩不是病了么,没办法定罪,再说他只是往评委的车上泼了油漆,倒是没真搞出人命。”
他想起秦管家曾说起过的往事,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也知道,顾司尘这种缺少关爱,并且还在童年遭受过严重迫害的人,心理也不可能正常得起来。
顾司尘坐在桌边,想起过往,颇多感慨。
“嗖”的一下,一辆卡车紧擦着他们的车身而过,重重的鸣笛声令顾司尘猛然清醒的踩了刹车。
屋外的雨已经下起来了,天气闷热,小饭馆里人又多,老板只得一直将门大敞四开着。
“听说《声邻》又办了一届选秀,上一届不是都搞出了事情么,他们不怕么?”
他顺手帮男人点了份炒面,就咬着一块干巴饼,继续和方文博讨论起来。
“什么事?说来听听。”
盛柠樾没系安全带,被惯性猝不及防地向前推去,又被反应快的方文博给拉了回来。
三人下车,头顶的雷声还在继续作响,小饭馆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他们没得挑地方,只好坐在门口。
顾司尘冷汗淋漓,急喘了几口气,针刺感渐渐退下去,他一手捂在头上,口中不断说着,“对不起……”
顾司尘坐在最外面,盛柠樾和方文博则是挨着坐到他对面,土路上被硕大的雨点砸起尘土,瞬间滚成一颗颗的泥点子,不断飞进来,溅到他的鞋面和裤腿上。
门被关严,门板上贴着的乱七八糟海报里,刚好有一张《声邻》的宣传海报,主办方对这次的比赛极为看重,金色的话筒下,一排规整的海选入围名单里,刚好有一个声优选手,叫做“余鸽”。
如今,勉强算个二线,可是很多项目也不够达标,顶多是占了个好位置而已。
邻市不比花市,早些年这地方还是一片村庄,种满了庄稼地,后来花市扩建,顺便也把这里搞了搞。
方文博连忙下车,走去驾驶位敲敲车窗,关切道:“顾影帝您怎么样?这段路换我来开吧?”
钟诺当初把他安排到这里来住院,其实也有点个人原因。
此地原名清河村,现如今已经升级为清河市了,由于紧邻花市都城,所以大家便喜欢称它作“邻市”。
方文博起步很稳,看着后视镜笑道:“盛老师,您在好好看看,哪里有疑问等我们到了地方再说。”
“那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