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懒懒应了，“进来罢。”
“徵小殿下请。”
珠好气得说不出来话。死丫头平常呆头呆脑的，崩不出个响屁，一副任人揉搓的样子，想不到一说话这么噎人。
徵好皱眉，“五姐现如今讲话怎么像个没些遮拦的市井泼妇，张口闭口便是人家爹如何如何。难不成赵小君平日在府中便如此嚼人舌根的？”
哑口无言时就只会你你你的，徵好愈发觉得和这丫头拌嘴就是浪费时间，装傻摆烂才是正途。
徵好乖乖抬头，露出一副
却听外头内官通报，“陛下，徵小殿下到了。”
“你能想开自然最好，锡山公府上下，可全系你一身了。”
“这姚侧君，原是苏州天水楼的清倌。”珠好在她身边道，“去年被天水楼派来京中教坊学舞，这才入了母亲的眼，给赎了身。怎么，你叶小爹靠不住了，想要攀附个侧君做爹？”
“我？”
她领着苓好顺着水榭向下走，迎面撞见了女帝身边的大内官卫龄，步伐生风，想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她二人微微一礼，便靠边让出路来，方便他通行。
“你！”
且卫龄这几十年的老内官了，又怎么会嘴上没个把门的，把封郡之事透露出去。在这当口说给苓好听，估摸着目的也就是转移苓好的注意力。但又是多么天大的事，竟然要用这么昂贵的代价只为转移个注意力。
“抬起头来。许久没见过徵儿了，让皇祖母好好看看你的样子。”
“不急了，不急了。”卫龄道：“徵小殿下，陛下有请。”
她拈着金匙舀了满满一勺香料，向香炉里撒去，溅起细腻的飞粉。香料太浓，扑打着嗅觉，下头跪着的娇嫩少年不忍细闻，却不敢露出半分。
“是，小殿下。陛下正在不远的三思阁等着您呢。”卫龄陪着笑，又看向苓小殿下，“老奴提前恭喜苓小殿下了。”
“奴……明白。”
入宫时还未到申时，宴席不开，便在太液池的水榭上观景。长孙徴好在不远处，看着亭中的姚侧君。他身板挺直，身边是姿态无拘无束的淳王。相比生来就浸淫富贵，与雍容优雅共同生长的贵子，他的仪态更相似苦寒之中磨砺出来的坚韧不拔与傲骨凌霜。
没想到卫龄竟然停下了，“老奴参见徵小殿下、苓小殿下。”
“呦！都怪老奴，嘴上没个把门的，竟然把这个惊喜给说出来了。陛下慈爱，想着苓小殿下年岁将近，要为您封郡呢！”他笑着自扇巴掌，“这样的好事，老奴嘴快，竟先夺了这头彩了。”
她被大内官领着，穿过九曲回转的回廊，经过层层叠叠的宫殿，才到他口中的三思阁。
一干人等上了马车，长驱直入宫廷。宝马拉车，四驱并驾，于盛京的长街上浩浩荡荡。
少年请辞，快步自后殿退下。长孙徵好从正殿入内，一眼就看见了因人穿行触碰而摇曳的珠帘，幅度已微不可察。
她笑着，如一个慈爱的母亲，“朕知道，你心中多有不满，可有得必有失。又想要你锡山公恩荣，又想要干净体面，哪有那么好的事。只消放下身段，以后君后之位就是你的，这天下的他人，可没有这样的好福气。”
女帝常喜欢来这里闲坐，亲自布置摆设，被古人或磅礴或悲怆的遗迹环绕着，思想也会变得深邃不可捉摸。
苓好一头雾水，“大内官言重了，我有什么好恭喜的？”
徵好想着，她也不常来，记路干什么。
没人知道女帝在这里的熏陶使得思想深邃了多少，也没有人清楚，这里见证了多少阴谋。
她压下心中疑问，投入表演模式，“孙女参见皇祖母！敬叩皇祖母金安！皇祖母万岁万万岁！”声音颤抖，却震耳欲聋。
弓着腰在前头走的卫龄突然回过头，“小殿下记着些路。”
“丫头礼数倒全，很有规矩！”女皇起身，慢悠悠绕一圈跪地不起的徵好，最后才踱至她身前，却没叫她起身。徵好能看见女皇金线绣制层层锦云图样的衣摆在地面上拖行，在走到她头顶时，金线甚至擦过她的手背，留下权势的冰冷和粗糙之感。
两人那里喜气洋洋，再看徵好，却更捉摸不透女帝的心思。
“乃寒受教。”
三思阁不大，装潢却精致典雅，摆的是白玉花樽、青花瓷瓶，挂的是书法真迹、名家画作。桩桩件件，都有它的价值，含蕴古远而悠长。
既然打了照面，免不了就要客套几句。徵好皮笑肉不笑：“大内官这是有急事？”
封郡事小，可于苓好来说，却是能改变现状的天大好事。她先是不可置信，随即才反应过来，兴高采烈道：“大内官说的这是什么话！由您来告诉，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朕说的，你都明白了？”
女帝虽然看重子嗣，却从不亲密宠爱，不在意天伦之乐。她们这些做孙女的，平常无召不可进宫，能见面也就逢年过节，基本上很少能私下面见女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