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旭白的声音还是温柔得像下雨后转晴的云彩:“一个舞者的心是野的,你永远无法将它驯服。而我只是想要把本来就属于他的自由还给了他罢了。”
“何先生,把我忘了吧。我不可能爱上您,我觉得您也从来没有爱过我。”
犹豫着问:“你刚才叫我什么?”
“我还您了,什么都还您了。”
他也好想看乔斐那样对他笑笑,哪怕是一点点也行,何昊云鬼使神差地抬手想要摸摸乔斐的唇角。
“你救了我……”何昊云迟疑着说,嗓音沙哑,“所以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不然为什么要救我?”
门关上后,乔斐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时旭白进来,他支着身子紧紧盯着门看,听见了一点外面说话的声音。
他一直都像一只雄狮,做不到为任何人低头,但他从被乔斐救下起就已经输了,他剩下的只有尊严,只有将门在身后摔上,将他和乔斐的这一段感情抛下。
乔斐笑了,眼尾稍稍眯了起来。
原来那个唯唯诺诺的男孩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这个浑身带着刺的小刺猬,无所畏惧地将自己最柔软的腹部护住,坚硬锋利的刺朝外竖着,而他碰一下就会被小刺猬背上的刺扎出血点来。
外面传来的声音把乔斐从思绪中拉出来,他慢慢抬头,屏住了呼吸。
“我从未爱过您,我只是不想欠着您什么。”乔斐弯起眼睛,“何先生,我们从此两不相欠。”
时旭白的手机放在病床的床头柜上,收到了一条信息后亮起了屏幕。
不动还好,这么一动,小腿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肌肉抽筋似的拧在了一起。乔斐咬着嘴唇才没叫出声,手指下面搅着的床单皱成一团。
可他刚刚往乔斐前面走了一步,男孩却冷笑了一声,嘴角翘起一点讽刺般的弧度:“您又要威胁我了吗?我现在什么都没有,腿也给您了,还是您另一条腿也想要?”
他一次一次把人弄疼了,完了之后又一次一次想要和他道歉,可是又拉不下面子。何昊云其实也害怕,除了用冰冷的铁链把乔斐拴在自己身边,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将他留住。
我累了,不骗了。
乔斐曾经把自己最柔软的地方露出来给何昊云看,而他却毫不留情地用一把刀扎了进去,冷笑着看着滴出来的鲜血将地板染红。
何昊云也希望自己能够走得洒脱,头也不回地关上门离去,最后只留下一句祝你幸福,可是这像是割掉一块肉一样让他疼痛。
可是……乔斐怎么会救他,要是他恨他……直接让自己去死不是更好。
他临走前扶着门框,回头看乔斐。男孩在笑,可是和他看见的照片里面里的笑容不太一样,那是对陌生人礼貌的笑。
何昊云有点失望,心里好像被挖走了什么,血淋淋地疼着。他张了张嘴,那声对不起还是没能说出来。
他的背影有点落寞,乔斐想要叫住他,说什么都行,或是说声谢谢,可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低很低,听不太清。乔斐担心时旭白,也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想要下床跟过去。可他掀开被子往床边挪了一下腿才记起来自己走不了路。
是他的错。
乔斐却笑笑,眼睛眯了起来:“何先生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不知道您记不记得,您说过的,要是我能还得起,您就放我走。”
今后……也许真的不能跳舞了,他真的把什么都还给了何昊云。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单纯善良的男孩已经心里没有他了。
乔斐看着何昊云受了伤般地猛地停住,手指僵在了半空中。
“你怎么……”何昊云向来伶牙俐齿,谈生意时多刁钻的客户他都能对付得了,可他却在乔斐说完话之后哑口无言,所有想说的话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何昊云的注意力被下意识吸引过去,等看见之后心脏连着整个身体都开始发痛。
两年前的何昊云还是像天使,可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摘掉了光环,脱下白衣,长出了尖角和带着钩的翅膀。
乔斐继续说:“何先生,我其实骗过你很多事情,我说过你送给我的花好看,说过滑雪场是网上找的,两年前在你把我按在床上的时候我还说过我爱你。我也是跟了你之后才发现骗人不难,学学也就会了。”
可他最后可能就连尊严都要不起。
门在他身后轻声关上。
何昊云不喜欢这样的乔斐,他依稀觉得有什么在渐渐脱离他的掌控。
屏保是乔斐滑雪那时候拍的照片,何昊云没见到乔斐这样的笑容,他也不记得乔斐上次对他笑是什么时候了,也许两年前有过,也许从来就没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