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学度云淡风轻的笑笑。
房学度笑道:“放心,我还能因为你这情急之言,向大王寻事不成?”
房学度疑惑道:“兄弟不妨说得直接些。”
“他暂时被我压住,不会有何想法。只不过这不是个长久之计啊。”钮文忠说道:“我来寻太尉,就是想向你讨个办法。”
钮文忠见他神态自若,有些好奇的问:“您是不是有何依仗,为何一点都不怕?”
房学度笑道:“现在已经不是灭不灭柴进的事,而是咱们自己能不能饿死的问题。柴进是一路稳扎稳打从郑州、洛阳过来的,又有京畿、应天府,山东作为保障,咱们有什么?只有一眼望不到边的黄土,还有就要饿死的无数难民……听说现在那些逃进山里的土匪,都快饿死了,更别说咱们这么大一支兵马……”
钮文忠闻言大惊道:“您可千万不能走啊,您若走了,大王身边谁还能说得上话?您知道我不善言辞,没说几句,就被田豹他们带沟里去了……”
钮文忠像是听到了什么,立刻问道:“如何变?您说,我立刻向大王进谏……”
“把方琼撤回来,然后夺了武功县……”
“现在方琼打算怎么办?”
“如果金人逃了,咱们有潼关守卫倒是不怕他柴进。”钮文忠无奈道:“就是不知道完颜娄室会不会按照约定出兵河东,断其归路……”
“为何怕?”房学度小声说道:“我已经准备辞官了,既对得起大王,也对得起兄弟们……”
“枢密相公此话何来?”
如果能说服钮文忠,大事便定了一半,若是说服不了,自己肯定死得不能再死……
房学度一脸调笑道:“我为何要走?就是因为不管是大王也好,还是兄弟们也罢,都已经没有从前的血性了……以前咱们刚起事的时候,可曾怕过他任何人?现在粮草就在眼皮子底下,居然宁可饿肚子,都没人敢去拿?从上至下皆是无胆之人,我房学度还不如到秦岭里头去当野人去。”
钮文忠是枢密使,田虎的大军大部分都是他在掌控,房学度一直不敢和他说,就是担心打乱了柴进的计划。但是现在,蒲津渡口已经在乔冽手里,而完颜娄室那一千多兵马,肯定也占不住龙门……
“太尉,您和我交一句底,您是不是降了山东?”
钮文忠忽然的聪慧,让房学度心中狂跳。他不清楚自己刚才的话到底哪里让他产生了怀疑,让他问出了这句话。
骂到一半,钮文忠连忙收住话头,他也是一时气急,骂田虎他还是不敢骂的。
是啊,咱们曾经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狠劲哪里去了?自从被童贯赶去西夏,不管是大王田虎,还是他钮文忠自己,都在慢慢变得逆来顺受,或者说安于享乐不敢冒险……柴进给了一条路,他们觉得跟着金人会轻省安逸些,哪怕邬梨和房学度已经说了金人靠不住,大部分的人也都愿意跟着金人走……
“赌就赌把大的……”
这话其实是房学度的心里话,而听在钮文忠耳朵里,也是如遭棒喝。
钮文忠见他神态自若,有些尴尬的笑笑。他刚才就是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顺嘴就说出来了,根本不是猜到了什么。现在被房学度一问,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钮文忠大惊道:“这……那可就是把金人得罪死了。”
“就是觉得太尉这段时间有些太过冷静。”
“太尉……”
“不走留下来饿死吗?”房学度叹气道:“我一个人或许还能活下去,如果还不改变,跟着大队人马走只有死路一条。”
房学度仰天大笑几声,心里想着不愧是大家在一起厮混那么多年啊,哪怕钮文忠没有邬梨那般聪慧,也还是被他看出些苗头来了。
“我能有何办法?金人只顾着自己,而城内的三个大王每天花天酒地,根本不晓得士卒都快炸窝了……”房学度说道:“我不瞒你,前几天我就去找了大王,向他表明金人只是想利用咱们拖住柴进,他自己好从河中渡黄河。可是他不信……”
“就是感觉这种时候,您应当急得每天去寻大王劝解,然后出主意才是。绝对不该每天老老实实待在营中,然后心灰意冷想辞官归隐……”
钮文忠拱拱手道了声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