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目光毫无波澜。
太子微微颔首，又向皇帝道：“父皇，儿臣还有一计。”
皇帝看着他，露出笑意。
太子目光一动，忙在皇帝面前跪下，深深一拜：“儿臣明白！”
皇帝笑了一声，摆摆手。
皇帝饶有兴味：“朕却从不曾听你提起过。”
“儿臣以为，长沙王世子精通谋略，须得防着这一切都是幌子。”太子指着舆图，道，“南阳乃通衢之地，若长沙王世子不走南边回广州，而是准备了别的道路，来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我等虽设下重兵，到时候却似扑了个空，乃节外生枝。”
太子望着他，并不掩饰，道：“禀父皇，儿臣从前确是对她念念不忘。”
说罢，他注视着太子，道：“朕的苦心，你可明白？”
太子的心头蓦地提起，忙道：“儿臣对父皇忠心不二！”
“正是。”太子望着他，道，“不瞒父皇，儿臣曾一度想求父皇准许儿臣将她收入东宫做孺人。”
“你今年，十九了是么？”
“哦？”皇帝道，“怎讲？”
他的语气平和，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你舍得么？”
“哦？从前？”
皇帝的神色依旧平静，道：“可纵然是鸿毛，亦有一席之地。高陵侯府与长沙王世子勾结谋反，严漪如牵扯其中，亦不可善终。”
人加起来，亦不过百人。就算这百人都是精悍之士，能以一当百，派出千人也已经足以。如此动静，杀鸡焉用牛刀？”
皇帝道：“你还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皇帝终于露出满意之色，感慨道：“从前，朕总忧心你骄傲自满，不思进取，常对你严厉。如今你能有如此见地，倒不枉朕对你的一番栽培。”
“父皇既然要做出声势来，倒也不必只将精力放在长沙王世子身上。”
陈恺走后，皇帝坐在榻上，向太子问道。
“何计？”
“朕并非责备。”他说，“古人云，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又云，居安思危。日子过得太平，人便全无长进。朕的所有心思和计较，都是当太子的时候磨砺出来的，此事，于你亦然。”
太子颔首：“禀父皇，正是。”
“十九。”皇帝缓缓喝一口茶，道，“朕十九的时候，日日担心着自己这太子之位会被人换了。今日看着你，倒是想起了些许当年之事。”
听得这话，皇帝的神色颇有些满意。
皇帝淡笑，道：“你以为，这动静只是为了对付长沙王世子？场面不大些，朝中那些人怎会相信长沙王世子造反？”
“长沙王世子既然要造反，京城怎会毫无动静？”太子道，“高陵侯的小儿子严楷，不是就在羽林之中么？长沙王世子既然和严家结亲，严楷免不得要受世子蛊惑，图谋不轨。只消安排些兵马，在京中闹出些动静来，第二日便可宣称严楷弑君谋反。此事与追捕长沙王世子之事同时发生，互相呼应，就算是父皇不说长沙王世子谋反，世人也会将它们联系起来。父皇以查案之名搜捕长王党，再寻出兵器龙袍之类的物证，一切便确凿无误。”
他看陈恺一眼，陈恺忙解释道：“太子放心，这些事，圣上也早考虑到了。只要长沙王世子到了南阳，南阳便是个口袋，无论他往何处突破，都会越陷越深，挣扎不得。”
“勾结谋反，十恶不赦，其罪当诛。”他说，“父皇，儿臣身为太子，又岂可因私情包庇？”
皇帝让他起身，继续道：“朕知道，你一直对严漪如念念不忘，是么？”
“因为儿臣知道，父皇当年不曾让她做太子妃，乃出于深思熟虑。”太子正色道，“儿臣乃太子，要做太子该做的事，不可使父皇的心血荒废。情爱之于责任，乃鸿毛之于泰山。”
太子倏而明白过来，忙道：“是儿臣浅薄了，父皇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