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廷机道：“文吉怎知不可？”
腹泻？宋廷机和严祺俱是错愕。
陈恺毕竟见多识广，很快镇定下来。
宋廷机注视着他，目光诚挚：“文吉莫非忘了，现下，山南东道监察御史，就是我。”
“我喝我的，与他无干。”
严祺一怔。
宋廷机唯恐他烂醉下去不能言语，只哄着他喝梨汤，道：“文吉莫说胡话。小公子立下大功，当上了羽林将军；女君和王世子得了圣上指婚，过不久就是世子妃了。这些难道不是喜事？”
宋廷机和严祺说着话，云香楼的人又呈来了梨汤。
他说着，唉声叹气：“这些道理，我心中明白得很。可这婚事，是圣上御赐下的，我身为臣子，莫说不敢说个不字，连一点不高兴也不能有。这些日子，我强颜欢笑，心中却是苦闷无比。也就是现在到了牧之面前，才敢吐露一二。漪如成婚之后，我们全家便似进了牢笼，哪里还有什么舒坦日子。”
宋廷机皱眉，问道：“何事吵闹？”
听得这话，宋廷机目光微亮，却道：“文吉醉了。”
他说话时，有淡淡的酒气，漪如心跳得厉害，不敢抬头。
严祺望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脸上终于露出喜色。
“世子且慢用，”只听陈恺道，“在下……在下去去就来。”
旁边伺候的仆人忙上前询问。
提到世子，严祺脸上的笑意却消散了许多。
“喜？”严祺“哼”一声，“哪里有什么喜？”
宋廷机心思一转，安慰道：“话虽如此，不过我看世子对文吉和女君却是好的，只要有心，天下哪里有解决不了的事？”
看着严祺的神色，宋廷机知道，此事火候到了。他正想再鼓动鼓动，忽然，外头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文吉既然说出来，我也不提那些虚的了。”他看着严祺，道，“此事，文吉有何打算？”
“还能有何打算。”严祺神色郁郁，“若有朝一日，圣上对长沙王世子下手，漪如是世子妃，我是他岳父，岂非都要身陷囹圄？”
一名随从进来，神色讪讪，禀道：“御史，是陈府尹。他方才也不知何故，突然跑去了茅房，腹泻不止，竟是有些虚脱了。”
“我没醉。”严祺道，“拿酒来。”
李霁露出讶色。
严祺挥挥手：“喝什么梨汤，拿酒，你我今夜畅谈到天明！”
他拿起杯子，若无其事地笑了笑：“请。”说罢，仰头把酒喝下。
严祺的目光定了定，却又摇头：“牧之莫说笑了。我这一大家子人，但凡动一下，也多的是眼睛看着。若无圣上允许，怎能轻易走得？再说，我能往哪里走？无论往东还是往西，关卡重重，插上翅膀也飞不过去。”
宋廷机忙止住，道：“文吉不能再喝了，若是醉过去，我如何与世子交代？”
宋廷机看着他，少顷，也跟着叹口气。
说罢，他也不等李霁说话，推来仆人，连忙起身，匆匆离席而去。
“文吉要走，自是该往广州走。”宋廷机道，“往东或往西自是不好走，若是往南呢？当下这条路，不就是现成的？文吉借故去南阳，再往南走，穿过山南东道，就是江南西道。如今长沙王南方势大，他只要派人在江南西道接应，再走一段，便是岭南了。”
李霁正要喝酒，突然，听得陈恺低低哼了一声。
严祺摇头：“还能怎么解决？难道能离开京城不成？”
宋廷机仍笑：“文吉近日双喜临门，我还未来得及登门贺喜。”
“阿楷立功自是喜事，漪如么……”严祺说着，重重叹一口气，“牧之，你不是外人。圣上对长沙王是什么心思，你我都清楚，漪如嫁给世子，难道真是什么好事？”
看去，只见他眉头锁起，面色似一言难尽，捂着肚子，似十分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