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胥之来时,已是三天后,叶拟面容紫胀,双目紧闭,发根处好似刚从水里捞出,湿了个彻底,整个人仍陷在昏迷中,被梦魇和痛楚折磨得不时呓语。
戚胥之扫过叶拟一眼,叶拟连站立的力气也无,正尽力伏在桌上,用一双幽深的眼看他。
晓月明道:“世称枯木毒无药可解,我家曲大夫不信,他潜心研究枯木毒多年,早些年就想出以毒攻毒之法,可惜始终没能真正试验一番,这些日子若不是我拦下,他怕早就冲来你这海晏楼抢人了。”
“那是自然。”
晓月明笑脸吟吟,好似眼里看不见叶拟这个人,只对着戚胥之道:“我流烟飞玉阁不养无用之人。”
没过多久,门外便来了人,抬了个担架,解了系在刑架上的玄天锁,将已经浑身无力陷入昏迷的叶拟自海晏楼抬去了后山的药苑。
戚胥之拿药的手便垂下了,叶拟看向立在门前的人,视线一时疼得有些模糊,他眯了眯眼,辨认出来人身份。
曲皖刚给他施过针,逼出来小半碗气味难闻的毒血,毒血已被曲皖带走研究,房里还隐约有着股刺鼻的味道。
主楼中,晓月明与戚胥之正议论着近来的变化。
戚胥之在床前坐下,没有点灯,房里一片灰暗,只从窗棂外透进影影绰绰的微光,放置在床头的熏香隐着一点红星,蜿蜒着升起暗淡的烟。
晓月明道:“你我本就是在做戏,我作为旁人折磨他,你终于于心不忍,骗他信你已心软,要是你夜里只身直接去药苑看他,岂不是更真实?”他拿出一片与戚胥之面上一模一样的面具,晃过一晃,“左右人已替你备好了。”
戚胥之率先开口:“叶拟晚上还是要回我房里。”
两人对视一眼,看出对方眼中的担忧,容榭突然退守魔界,要么是找到了破解封印之法,要么便是准备趁戚胥之不注意突袭抢回叶拟,无论哪一种,对修道界都是大为不利。
隔间睡着曲皖留下的药童,夜深人静,隐约还可听见药童绵长的呼吸声,却听不见叶拟的。
“魔界那边没有消息?”戚胥之问。
晓月明畅快道:“我去通知曲大夫来接人。”
下,夜里发作时会更痛。”
戚胥之将琼华液拿出,叶拟眼中瞬时有了光,可那装着药液的瓶子竟是一转,被丢进了晓月明手中,叶拟脸白如纸,双眼瞪大,迎上了晓月明狡黠的眼。
赶上看他疼得死去活来的样子。
戚胥之蹙眉:“你要让他试毒?”
气若游丝,夜再静,也抓不住那丝生气。
入夜,叶拟并未被送回海晏楼。午后曲皖曲大夫查完他体内状况后,小心翼翼给他喂了一剂药,叶拟喝到一半便失手打翻了药碗,药汤洒在地上发出“嗞啦”的刺响,灼黑了地面,叶拟则直接扑倒在床沿,彻底昏了过去。
晓月明道:“暗主潜伏在魔宫,传递消息本就困难,只传了句容榭已回魔界的话来,怕是不妙。”
戚胥之道:“你要他做什么?”
叶拟额上冷汗涔涔,苍白面上竟扯了个笑,他舔了舔干裂的下唇,说:“无妨……左右你入夜才会回来,不是正好能赶上……”
戚胥之叮嘱:“魔界之事还未解决,小心分寸。”
如果封印魔界,魔族必然会倾巢而出狙杀元济真人,修道界虽会尽全力护元济真人安全,但所需要的时间不定,危险也就无法预估,终究不可轻举妄动。
戚胥之缓缓松开手。“无事。”
“静岳凝仙宗已寻到了重新填补封印的蛰天石,也请来了可重设封印的元济真人。只是魔界通道已关闭数月,原来的封印到底裂开了多少还不清楚,无法预估重新封印要多长时间。”
戚胥之听出他话中意,探入袖中的手一顿,目光凝起,正要说话,却有一人推门而入,笑道:“戚胥之,我允你在流烟飞玉阁长住,是惦记着你我的情分,可你未免也太过分了,琼华液是何等珍贵的东西,你竟从我阁里取了那么多,天天吊着你这个小情人的命。”
“晓阁主……”
晓月明应着,与戚胥之一路走了出去,独留叶拟在房中,缓缓将手臂收拢,将脸埋在了里面。
晓月明眉一挑:“怎么?”
戚胥之抓了晓月明拿着面具的手腕。
晓月明道:“他吃了我这么多琼华液,总该给些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