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破碎的记忆汇聚在一块,也能拼凑出一个事实——他的确是那个谋害了戚胥之的叶宁。
叶拟摸着墙缓步出了门,意外的,只走过了短短的走廊,再推开一扇门,一阵久违的炽热阳光便泼洒在了他身上。
掌柜的只是出自好心给青年提供了帮助,青年却是淡淡扫了掌柜一眼,道:“不必。”
他的衣下俱是伤,始终系在颈上的玄铁项圈之下尽是青紫痕迹,严重之处甚至磨出了血,他抹了把脸,将厚重的雨水拂开,闯进了一家丹药堂。
戚胥之没回答,他似是烦了叶拟的询问,冷冷道:“说了放你走,我就不会拦你。”
戚胥之说:“叶拟,出门这么久了,记得回家看看。”
只是像青年这样独自为伍的散修被魔修袭击的现象仍是比从前严重了许多。
他与凡世,竟只隔着这样短的距离。
掌柜的瞅见青年伤口上冒着的隐约黑气,小心翼翼地问:“小店后面有间小屋,若修士不嫌弃,可去屋里上了药再走。”
一时间天下大乱,以静岳凝仙宗为首的宗门们组建了封魔组织,遣出宗门内修为有成的弟子们镇压越界的魔族及躁动反击的魔修,只半年时间,魔界那边停息了进犯修真界的势头,连魔修们也老实地消停了。
掌柜的这才发现,青年双眼无神,似是看不清东西。他心道怪不得青年戒备心如此之重,索性转到一侧从一处台上取了把伞,又从柜台后摸出一件干净衣裳,放在了青年面前。
“且说
夏日的雨来得快且急,一眨眼的功夫便噼里啪啦地泼湿了天地,枝桠被细且密的豆大水珠打得低下了头,汇聚成一条条细线的雨水沿着枝叶向已然泥泞的地面扑落下去,坑坑洼洼的泥地被人飞快踏过,溅起了土黄色的脏水。
青年遁入一家酒楼里,躲在角落的一间厢房开始给自己上药,半个月过去,他的眼睛已勉强能看清一些东西,不过重影十分严重,颜色也辨不分明,就像他脑海里渐次恢复的记忆,模模糊糊的,理不出个前因后果来。
叶拟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放空脑袋想了半天,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再醒来时,门外吵吵闹闹的,叶拟凝神听了半天,是有人在楼里说书,讲的是戚胥之渡九天雷劫的事。
叶拟深深呼吸,知觉脑海中的声音又开始混乱了起来,他握紧双拳,刺入掌心的疼痛将他的理智拉回来了些许,他没再继续问下去,戚胥之早不是记忆里那个一心修道毫无心眼的慈悲仙长,即使门外之路已被戚胥之布满了荆棘,他也只能就这样瞎着眼踩出去。
炎炎夏日下,唯有一股森冷寒意,飞快地自叶拟脊尾蔓延了开来。
门外是瓢泼大雨,青年身上的伤一道叠着一道,有些血肉甚至还翻在外面,其上隐隐黑烟代表着这些都是魔修的杰作。
青年花了很大功夫才看清柜台上放的东西,他沉思良久,接了衣裳,撑开伞又扎进了雨幕之中。
戚胥之不要他死,而要他痛苦。
勉强处理好身上的伤口后,叶拟靠在墙上出神,不知为何竟想起了戚胥之。他在梦里顶着戚胥之的身份,清醒之后是个瞎子,想着想着,竟是连戚胥之到底长什么样都记不起来了。
双眼已盲的青年躲过了半月以来的第三波追杀,顺利地掠出了山林,挤在进城的人群之中混入了小城中。
第7章 恶意
自戚胥之与叶宁齐齐身故、勾月琉璃失踪后,魔界的魔族便破开了时逾近千年的封印,自破灭的阵口窜入了修真界。
之像是听见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一双狭长凤眼都睁大了不少,他看着叶拟,好心地为叶拟这句荒唐的话施舍了几声笑。
“易容丹,回灵丹,纱布,”青年将从追杀者那里抢来的一袋灵石啪地一下砸在了柜台上,语气沉沉,“还有最好的伤药,都拿出来。”
叶拟道:“你不将我交给静岳凝仙宗?”
他与魔修联手骗走勾月琉璃,意欲打开魔界封印,只这一条,只要戚胥之泄漏出去,叶拟便会陷入修道界上下所有人的追杀中。
叶拟闭了闭眼,忍住了眼底汹涌的酸痛,脚一抬准备彻底离开身后那禁闭了他许久的小屋,却听身后传来了一道温柔至极的声音,那个残酷男人的声音。
叶拟早知问题的答案,却还是止不住的难受,他刚醒来时遍体鳞伤记忆全无,戚胥之就能想出那种阴毒的法子,陪他演了这么长时间的戏来报复他,如今却这样轻易地放他离开,天知道后面还有什么招在等着他。
“难得做这样大的生意,便当是谢修士你来照顾生意,还请修士不要推拒。”
小城镇的丹药堂极少遇见这样的客人,修为才筑基的掌柜立刻从柜里一一取出了青年要的药物,摆在了台上,青年将装着易容丹的药瓶扔进了储物手环中,回灵丹则一口气吞下了小半瓶,也扔进了同样的地方。
戚胥之笑:“你猜?”
“杀你?那不是便宜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