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早禀!”一直仁善的帝王忽然动了怒。
“从今日起,温塔改为州,不日命官员……”
圣人微顿,亦觉得罚得太轻了些,再道:“再罚你姜家负责领兵镇压温塔余贼。”
圣人这才将目光落在跪在身前的姜峥,沉声道:“其罪虽诛,却不是你杀人的理由。即日起革去所有职务。”
午后的阳光穿过枝杈,有些刺眼。俞嫣也不确定是不是看错了,竟然看见舅舅唇角盘起了一丝若有似无的浅笑。
姜峥还未答话,远处的姜远忽然起身,大声道:“臣必不辱军令!”
待圣人离去,跪地的臣子和侍女宫婢们才起身。
俞嫣的心弦也一直紧绷着,见怀荔哭得像个泪人,她扯起唇角摆出一个抚慰的笑容,柔声:“怀荔会一直留在洛阳,我们七老八十还能天天见呢。只是不知道到时候没了牙还能不能一起吃酥山和甜引子。”
俞嫣轻轻松了口气,下意识地转眸望向身侧的姜峥。见他垂着眼,脸上神色淡淡,没有什么表情。倒是他皓白的脸颊上溅的那几滴血,看着很碍眼。
圣上扫过这些温塔人,沉声:“自温塔一族归顺,念其习俗与中原大不相同,允其自治。竟使其日益骄纵,猖狂自大无法无天!”
萨图雅越听越不对劲。中原的官员为什么将他们这行人做过的大小事情记录得这样清楚?甚至连她的随从说过什么话都被一五一十当众复述出来。
“这不可能!”萨图雅打断皇帝的话。她愤恨地往前迈出一步,怒言:“今日弑兄之仇不可忘!就算你们杀了我,我二哥三哥也会为我们报仇!”
萨图雅看着一个个面容和善的中原人,却莫名觉得脊背生寒。这种感觉就像她小时候误入丛林被野兽盯着。
萨图雅挥手带着温塔人离去,园中侍卫相拦等圣上下令,圣人摆了摆手,让他们自去。
姜峥道:“臣谢恩。”
姜峥起身后先扶俞嫣。跪得有一点久,俞嫣身子微晃了一下,结实地被姜峥扶住。
圣人午休没睡好就被吵醒,如今又在日头下站了这样久,他皱着眉,压了压额角。
“启禀陛下!”臣子立刻一件件一桩桩说出这段时日温塔人在京中的为非作歹。
萨图雅回头,再目光复杂地望了姜峥一眼,咬牙回头,大步往外走。
帝王怒,所有人立刻乌压压跪了一地。
意为长谊千里迢迢来拜寿。没想到哥哥命丧今日!这就是你们中原人的诚意?还是你们这群中原人非要兵戎相见!”
圣人点头,又看了一眼跪地的姜峥一眼,转身回憩房,再小睡片刻,然后再启程回宫。
他早就看那些嚣张的蛮夷人不顺眼,起兵的折子不知道递了多少回,每次都被主和的声音压下去。
跪地的朝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进行了短暂的眼神交流。姜远统领军中绝大数兵马。若真的打起来,本来就该是姜远领兵啊……
怀荔破涕为笑。
圣人未答萨图雅的话,而是转头询问身边的朝臣:“纵容手下于京中欺抢百姓是何事?”
“酿酿!”怀荔从一旁跑过来。
身边的机灵小太监赶忙说:“陛下,再回去歇一歇?”
温塔谋士已看出今日这一遭早已入了中原皇帝的局,跪地请罪。可萨图雅被兄长当众遭杀的场景刺激,眼泪不止,仇恨交加,哪里还听得进去中原皇帝虚伪的指责!
俞嫣也对她笑。她想伸手帮怀荔擦眼泪,却发现自己的手上不知何时沾了血,伸出去的手边悬在那里。
她立在俞嫣面前,用一双发抖的手紧紧握住俞嫣的手。她喊了一声“酿酿”,便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望着俞嫣不停地掉眼泪。有感激感动,还有更多的后怕。
圣人并不怒,甚至眼底带着点笑。他点头,道:“兵戎相见非朕所愿。你可回家与兄长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