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做错了。
但在临清筠眼里，江殊澜此时的神情清冷得让他心底的恐慌和不安疯长。
小心翼翼地瞒着她，以另一个模样来面对她时，临清筠心里应该也很难受吧。
听着他卑微的声音，江殊澜心里一颤。
昨夜之后，临清筠终于愿意主动来找她，与她说话了，却只是站在门外，一步都不靠近。
所以他昨夜才有意引江殊澜发现了这些。
所以才会在江殊澜一遍遍向他展露她的爱与在意时患得患失，会担心一旦他不再是那个样子了，江殊澜便不会再爱他。
他知道，江殊澜是在说药，也是在说他。
“澜澜，我……”
只有冷淡。
江殊澜从未见过临清筠像此时这么无措而慌乱过。
真的假的，好的坏的，她分辨不了，所以都不想要。
可事情已经发生，他无法处理随之而来的变化，也不知道江殊澜此时在想什么。
“澜澜。”临清筠低声唤她。
除了困倦和食欲增加以外，江殊澜并无任何其他反应。她反而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要比之前更好些。
“我知道，那药不会伤害我，或许反而对我有益。”江殊澜平静地说。
临清筠极力克制着，可仍被卷入他无力挣脱的旋涡里，被拉拽着越陷越深。
临清筠的心越来越无法平静。
江殊澜只知道临清筠一直心有不安，却不知道，他会在饭菜里下药，让她平日里大多数时候都沉睡着。
江殊澜意有所指道。
“那药终归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加进了我的饭菜里，是真是假，是好是坏，我分辨不了。”
临清筠无声在门边站了很久，直到确认江殊澜真的不愿起身后，才轻轻掩上门回到院子里。
直到早已过了江殊澜该用午膳的时辰，临清筠终于推开门，站在门边温声说：“我做了午膳，要用一些吗？”
听见江殊澜推门的声音，临清筠眸中下意识聚起了期待，又很快熄灭。
“你不知道吗？”
无论哪一种可能，临清筠都难以承受。
临清筠抬眸看向江殊澜冷淡疏离的面容，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酸酸胀胀的。
下午果然没再困得厉害时，江殊澜终于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看着临清筠此时难掩痛苦和自责的模样，江殊澜心疼地想，还好临清筠不知道她曾以为自己怀了身孕。
江殊澜知道还远远不够，便继续沉默着。
临清筠不知道江殊澜是对他失望极了，不愿意再看见他，所以对他视若无睹，还是说，她只是在等着林老夫人过来，想找机会从他身边离开。
他不该那么贪心，用那个对江殊澜来说十分陌生的模样去试探她，也打破了他们生活中原本平静的幸福。
临清筠把那些已经凉了的饭菜端回厨房里热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菜都已热过了头，再难盛起来，江殊澜也仍未走出屋子。
江殊澜很快侧身面向床榻里侧，只给临清筠留下一个无声的背影。
似乎只有这样，临清筠才能确认，江殊澜真的不会离开他。
临清筠的心狠狠抽痛着，他焦急地说：“那药不会……”
过程再痛，她也不会放任临清筠继续像之前那样。
但这回，直到石桌上的饭菜都凉透，江殊澜也未从屋内出来。
他的消极与难过几乎化为了实质，横亘在江殊澜眼前，让她心疼得厉害。
江殊澜从未意识到，临清筠对她的感情竟偏执至此，不安至此。
否则她也不会以为，自己是有了身孕。
“你把叶嬷嬷叫来，或者让我下山，否则我不会再吃任何东西。”
临清筠重新做好晚膳后又等了一会儿。
早晨时她坐在他面前，临清筠没从她的神色间看出任何恐惧或厌恶。
“我不会再吃你做的饭菜了。”江殊澜打断他的话。
临清筠喉间干涩得厉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道横亘于她与临清筠之间的暗伤，无论埋得有多深，江殊澜都要把它连根拔起。
但江殊澜暗暗掐着自己右手食指的第一个指节，直到那儿起了红印，她也不曾转过身看临清筠一眼。
“临清筠，你做的饭菜里下了药，我信不过。”江殊澜狠下心把事情说破。
否则临清筠要么会与她一起期待，又与她一起失落，要么会因为知道一切而更受煎熬。
江殊澜走到石桌边，温柔的月光落了她满身。
临清筠变得有些手足无措，声音不稳道：“为什么？”
如今也不需要林老夫人来了，江殊澜已经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因为看见江殊澜走出来的那一刻，临清筠便意识到，她都知道了。
江殊澜目光沉静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