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她病的快死了,都没觉得委屈,可如今泪流满面。
她一点都没忘,清清楚楚的记得,并且心里还是一样厌恶这世道。。
李令俞真的忍不了。
萧雍盯着她,连呼吸都重了。
陈道止话没说完,萧雍便打断,自顾问:“太极殿呢?都死绝了?”
萧雍冷笑:“好!好一个谋逆乱臣,如今一样要造孤的反了不成?胆大包天,欺君罔上,当真以为孤不敢杀你!”
人死如灯灭。可眼下不止是三百三十七口人命!如今说北境三州太远,远水救不了近火,咱们暂且不提。那就说眼前的,眼下城中兵乱,到现在已经一夜了,死的不止是三百三十七人,可能是成千上万!太极殿召不进来京郊营的兵马,现在大夏门出城,调拨京郊营,最迟傍晚,回攻上都城十六门,神策军内城接应,必可解城中之围。”
可萧雍还在观望,一旦观望,宫中自然不会有损失,乱军一时半会儿还杀不进皇城来,或许萧诵的禁军,费些时间能灭了乱军,也或者城外的京郊营即便迟上几天,也能来救驾。
城中情况如今很严重,宫门四闭,他担心陛下在宫中已经不得自由。
“那是你的父王!”,萧雍怒目,大概是见不得她张嘴闭嘴豫章太子。态度十分轻慢。
萧雍看着她泪流满面,她昂着脖子的样子,像极了她的父亲。
但如今,两宫不肯选最快的那条。
萧雍同样冷笑:“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
“够了!”
蔡荃吓得跪在那里求:“小殿下息怒,圣人旧疾才稍好,经不得您这么闹!”
他们正吵得不可开交,听见外面陈侯匆匆而来。
到不了最后,秦州军千里奔来救驾。总之有很多条路。
李令俞:“你若是不顺意,大可再杀了我,或者昭告天下,我就是谋逆乱臣萧懿安,自出生被封永安公主的余孽。居心叵测。我不过是个女儿,你怕什么?你不就笃定我是个女儿,料定我翻不起大浪吗?东宫无后,未必不是你们的报应!”
李令俞被萧雍呵斥住,但她试过了,心知萧雍下不了手杀她。
李令俞俯身告退:“圣人有要事,臣就先告退。”
李令俞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哭,她第一天就知道,在这样的强权政治中,怎么才能混的如鱼得水,也做得不错,知道什么时候该跪,什么时候该强硬,什么时候对自己有好处,所以她审时度势,步步高升,她自己都以为自己习惯了。
看到殿中的景象,陈侯负了伤,见李令俞哭成这样眼中都是诧异,但还是紧着要紧的事禀报:“圣人,城中乱了一夜,南城烧杀严重,如今禁军人手不够……”
“放肆!”
蔡荃跪在她脚边,抓着她的袍角,死死的磕头:“老奴求殿下不要说了。”
李令俞听着蔡荃的话,冷笑:“圣人康健至今,有什么经不住的?我半死的时候,还跪在朱雀殿中抄写青词,我半死的时候被太子扣在城台道跪了几个时辰,我几次下狱死里逃生,不也活得好好的吗?我不计较那些私怨,因为如今不是时候!我若是真的心中恨极,真以为我杀不了你们吗?那日在庐阳王府中,我看到豫章太子的文章和丹青。他是磊落君子,那我也不能差,至少不能像他一样到死都是一身污名!”
可此刻,她心里清晰地直到那些卑躬屈膝的时刻,受过的屈辱,和委屈。
李令俞冷笑:“放肆?我若是不放肆,就活不到今日。我若是怕死,也不会铤而走险。圣人今日才知道我放肆?我死里逃生十几年,有什么可怕的?”
“坐下!”
可声音里全是颤抖,乍一听到她承认,心里全是后怕。
但是终究遭殃的是城中百姓。他们父子毫发无伤。
神策军和禁军两立,十几年互不通信。大夏门在北宫,也成了北宫的城台道之门。
陈道止也不知萧雍今日怎么了。又跟疯了似的。
蔡荃都哭死了,老泪纵横,哭求:“小殿下!”
萧雍便冷着脸问:“入城人有多少?”
如今兵祸在即,乱军进城,定会夺取城门。京郊营肯定进不来。
那她就有机会。
李令俞面无表情说:“那又如何?他不是死了吗?他的云奴也早死了,早他一起死在天兴三十七年了,云奴和三个哥哥都死在陛下的刀下了。您忘了?”
陈道止一时间被他骂懵了,到底不敢再发牢骚,“陛下病重……”
“他优柔寡断,早晚断送了自己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