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
面对过无数尸体的法医摊开自己的手,拿着解剖刀面对刚死亡不到半小时的尸体眼皮都不会抬一下的一名法医的手,肉眼可见地正在颤抖。
刚记事时拉着爸妈的手等待着关于自己生日时能得到什么礼物的雀跃,上学时第一次等待考试时的惴惴不安,高考后等待邮局那一份轻轻的录取通知书,在诊所等待打印机吐出妈妈精神状态的检查报告,等待向张泯表白时如擂的心脏,还有三年中等待偶然碰上一面的时光——
我不敢抽张泯的血,我也不敢亲自去化验检测。
赵泛舟等待过很多结果,他也很少恐惧那些未知的结局,化验室里面还在运作,偶尔传来椅子在地面上挪动摩擦的声响。黄卫平想起那年抓获了很多瘾君子,那时候甚至还没在市局挂牌的赵泛舟跟着他导师过来帮忙,从那些已经样貌已经完全枯瘦下去变得可怖的人身上抽血的时候根本没什么情绪,他还乐呵呵的问了句你不怕吗,赵泛舟冷着脸,他说,有什么怕的,我正常处理的都是死人,这些人还是活的,有什么可怕的。
可是现在赵泛舟就坐在市局的椅子上,他的手颤抖着,“黄队,我不敢。”
“那么担心,怎么不亲自进去盯着。”黄卫平将刚买来的热咖啡放在了赵泛舟旁边,对方没接,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化验室的灯亮起,挂在天花板上透过缝隙渗出它的亮,赵泛舟手边的手机被摁亮很多次,时间跳动的速度却没有加快,他觉得里面设备的轰鸣也许已经响了两个钟头,可是事实上才过去不到十分钟。
赵泛舟闭上了眼睛。
我第一次害怕我等待的那个结果。
“我知道。”黄卫平拍了拍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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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泛舟在他二十多年的琐碎生活里,等待过很多结果。
“我见过很多人的血,多脏多恐怖的我见过,黄队。”
失血的感觉并不好受,原本透明的真空采血管慢慢被红色填满,面上紧抿着的薄唇也一点点变得苍白。眼前的灯光似乎变得更加刺眼,直到冰冷的棉签贴上刚刚被抽血的地方张泯才从眩晕感里挣脱。化验室里的是赵泛舟的小师弟,刚进来的时候还好奇的打量了他一会。
走廊上的椅子大多时候都是没有坐的,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的法医坐在上面,脊背感受着冰冷坚硬的墙壁,旁边似乎还有一个人坐了下来,赵泛舟没在意,十个手指头绞在一起,关节处都因为用力显出苍白的色彩。
还有他和张泯分手没多久的时候,市里面发生了一件极其恶性的案件,凶手残忍杀害了至少五个人,将他们拖到了城郊的屠宰场,像对待那些猪一样对待人类,警方过去的时候,好几个年龄大的警员都恶心到反胃,赵泛舟依旧没什么反应,戴着口罩,手提着工具箱在几乎被血浸透几毫米的土地上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