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半晌,楚卧云提起一个问题:“雕像中似乎只有人魔,那么喋血仙巫族在哪里?”
沉默良久,他先退了一步:“你是对的,每个人都有立场,都应该为自己挣命。我却是局外人,所以见到谁的冤屈就觉得他可怜,听到谁的诉苦便觉得他有理。”
他徒弟哪里来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小九九哦,要是总这样,以后还打不得骂不得了,楚卧云心里有个小人在仰天长叹。
龙邪直直跪在满是泥灰的地面,膝行两步过来抱住他的腰,“我错了”三个字喊个没完没了。
楚卧云正出神想事情,又听背后嘭地一声响,回头一看,愕然道:“你这是干什么。”
于是,留下的一座座雕像,画面中尽是现实的反面,多讽刺。想到这一段历史,楚卧云心中黯然。
“嗯?”龙邪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哪有什么东西?”
神庙内微微风动,火焰跳跃,楚卧云一愣,道:“你说得也有道理,我承认是他们越俎代庖在先,人魔反抗也无可厚非。可再怎么说,也不能灭人家全族。”
楚卧云随口这么一说,话里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龙邪却是一阵心乱如麻,以为把人得罪了。
“你说得有几分道理。”楚卧云道:“他们妄图做一个瞎操心的父母,惹得子女不快,可即使子女已经有了独立的思想,不服管教,那么,不听他们的便好,为何要走到灭族这一步。”
龙邪道:“为什么说自己是局外人,你不是局外人,还是受害者。从你被迫接受了圣阴丹开始,就与这一切脱不了干系了。”
见楚卧云满脸懊丧与疲态,龙邪才发觉自己在无聊的事上跟师尊争辩了大半天,委实没什么意义,顿时也矮了气焰,切换成另一幅乖巧面孔,道:“师尊,对不起,我不该顶撞你的,你生气了吗?”
心念百转间,龙邪却将他的神色收入眼底,对他的心思猜了个透,心疼又不满道:“喋血仙巫族妄图主宰人魔的命运和思想,可人魔不是受父母管教的稚童,他们终归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师尊为此伤怀,我觉得不值。”
“也不全是这样,若没有圣阴丹,我早就……”楚卧云忽感有些疲累,叹道:“算了,不说了……”
各异,神态各异,真实生动得几乎要活过来。
收拾好心情,龙邪站起来拍拍裤子,二人重新审视这些雕像,寻找通过第七层的线索。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楚卧云评价道。
楚卧云只能拍他后脑勺聊作安抚,声明、保证、发誓自己没有为这种无聊的事生气。好半天才把人哄起来。
“没有,我是老古板,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
灵巫族为人魔擘画了天下大同,其乐融融的乌托邦。岂知旦夕之间,全族先一步走向灭亡。
“有何不对?”
楚卧云不解地看了看他,继而了然,推测是龙邪现在用着的眼珠子视力不太行,他不愿意挑明,只是
楚卧云愣住了,龙邪的第一句话他尤为熟悉,好像另一个人也说过。圣母心是他根深蒂固的劣根性,而这劣根性也让他一直忽视了,龙邪的观点才是大多数人魔的真实想法。
话音刚落,雕像丛中心蓦地亮起微光,那光线并不亮,但由于照明火炬都挂在四边墙壁,越靠近雕塑群中心,越是昏暗无光,楚卧云能一眼捕捉到那点淡黄微弱的光芒,摇了摇龙邪的袖子:“那个发光的东西是什么。”
“他们可不止越俎代庖,您忘了吗,他们要让人魔二界所有生灵变成非人非魔的怪物。对于魔族来说,那是玷污血脉的惨事,对于凡人是断子绝孙之祸。人魔那时候正要掀起战争,一听此事,便天塌一般,竟然放下芥蒂统一战线,一起对付起喋血仙巫族来。全因他们做得太过,太露锋芒。如果我是他们,根本不会暴露自己的能力,招来杀身之祸。”
楚卧云越看越奇,忍不住抚摸了一个小魔雕像的黑脸,触手冰凉,材质是一种乌黑的玄武岩。人魔两界都没有这种矿石,此等精湛的雕刻技法,现世的能人巧匠也无法达到,更何况是千年之前。再结合此处是潜虚鼎中的神庙,没猜错的话,这片雕塑群是喋血仙巫祖先的创作。
“师尊,你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那么好。如今史书对喋血仙巫的评价,词句中颇为惋惜。可如果他们的计策成了呢,人魔生灵遭受浩劫,他们算不算违背民意,作威作福的暴君?”
人魔混杂在一起,行为举止多种多样,庞大的雕像群,描绘了一副三界苍生其乐融融,人魔之间和睦相处的画面。甚至不少人魔通婚结为夫妻,生下混血种族。妖兽魔兽帮助人族开山填海,人族修士引导它们修为人形。
龙邪想了想,断然道:“不对。”
“我的意思是,人魔与喋血仙巫泾渭分明,没有任何关系,喋血仙巫压根没有立场管人魔战事。而你却用成年子女与父母的关系来混淆视听,有偷换概念之嫌。”
看来看去,楚卧云赞叹连连。忽然又露出悲戚的神色,低低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