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非你口中象牙塔里的天真之人，也并不是愚昧地牺牲自己去救旁人，百年寿命，世间的苦厄、魔族的残暴，我不比你看的少，只是……只是……”
楚卧云怔愣地看着他。
第142章 惩罚
知修黎的脑袋还在他掌心，此刻已经失去意识，大张着嘴，一丝声音发不出来，嘴里黑色的魔气吸纳进触手里。
潜虚鼎开始吸纳四面八方汇聚的能量，封印蠢蠢欲动。
男人脸上是可怕的平静：“您放心，你身上有本族血脉的证明，诅咒发动后，不会波及到你。”
宋灵星讥诮道：“大道理讲不通，又煽起情来，没用的，我生而不详，天煞孤星，最不能理解的，就是正道之士道貌岸然的博爱。”
宋灵星笑了笑，每当他以为将这人安顿得很好，他总能带来不一样的惊喜。
宋灵星道：“您在锦绣丛中长大，不知魔族奸邪，不识人心贪婪，看到不公就要义愤填膺，就忍不住插手事端，心地善良得白纸一样。可你有没有看到的是，总角小童会用石头砸路边的乞儿，你救助的乞丐，也会抢走病患的救命钱。重病之人会背地里诅咒凉薄的家人，而家人正算计着瓜分他的遗产……您博爱地救人，可那些人心里的阴暗不比邪魔少多少。”
“人魔殊途，你这样有违大道！”
博爱吗？楚卧云不过秉持了书外正常人的良心，但在弱肉强食的仙魔世界，就成了惺惺作态的博爱，可笑的圣母心。
“我知道！”楚卧云朗声道：“为钱财，镇民泯灭良心抄了周员外的家；为力量，殷童杀害真心待他之人；为权柄，玉虚峰主与掌门岳夷闹成那样。这些我都知道。”
宋灵星将知修黎丢给背后的触手，身体轻微一动，轻松躲闪。
宋灵星不再搭理他。楚卧云双手微微颤抖，看着濒死的狐王，心中五味杂陈。
“你说得不对。”楚卧云沉声道。
他大睁着眼，磅礴魔气从七窍涌出，朝着男人背后的触手流去。知修黎绝美的一张脸瞬间干瘪下去。他在南疆作威作福，第一次体会到绝顶的恐惧。
“您还不放弃吗？”
狐王本是魔界数一数二的人物。
魔气如热气腾腾的喷泉，煮着紫衣人掌中悬浮的古铜色小鼎。那宝器渐渐泛起深紫色的光芒。
土坡上小下大，差不多成了一座巍峨的小山，顶端猎猎大风，寒意往骨子里钻。
古铜小鼎变成流光溢彩的紫金色，飞到半空，缓缓涨大，圆形开口中是一个黑色的旋涡，那是潜虚鼎秘境的入口，曾经龙邪受苦受难的地方。
宋灵星擎起双臂，朗声道：“大道济济，你又怎知这不是大道？”
话毕，背后触手一抖，知修黎无意识扭动身躯，眼白拉满血丝。
但他天性如此，永不会变。
不久前，他那个九婴狐手下，就是这般化成枯尸的。
第三个上了高台的，是位素衣青年，他没有内丹，只剩下借来的薄薄一层灵力，也敢来赤手空拳直面他。
楚卧云握紧了鞭子：“请你停下来，否则连我也会变成不人不魔的怪物。”
数个须臾，已经百十招过去。知修黎忽然一顿，一只手掌按上他的头颅。
“那其他人呢，逍遥宗的同门，到哪里都护着你的师兄，平日里陪你玩乐的师姐，教导你宠爱你的长辈……都不会希望你这么做。”
狐王为非作歹，吸取凡人和修士的精气，今日算是报应不爽，但楚卧云要横插一脚。他拾起旁边一柄女魔用的九节鞭，往宋灵星的手臂打去。
“有何不对？”
楚卧云在原地静静站了片刻，道：“听你的话的意思，你说博爱不是一个好词。”
狐王也不是那么肤浅的魔，他的灵台恢复清明。他没时间跟眼前的疯子讲道理，丢了手中团扇，对敌人一息之间出了二十多掌，霎时鬼爪漫天，掌风猎猎，携着无穷无尽的魔气。两人在高处过起招来，紫色红色灵流朝外扩散，招招不留余力。
只可惜，练虚境界，或者说修士的洞虚境界，世上只有二人。
化冥期大魔的魔气，顺着经络，抵达掌心，充裕得要漫出来。
男人麻木地看着他。
宋灵星暂时停止吸取知修黎的修为，一双眸子端详楚卧云，在思考究竟要将他怎么办好。
神器颤抖嗡鸣，正在这时，宋灵星抓住小鼎，闪身躲避，解封仪式被外来一击打断。
“这人世有多烂，我三四岁时就明白。”他无悲无喜地说，“至于魔族，哼，魔族是何货色，您心里一清二楚，也没有立场瞎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