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面带不虞道：“前些日子，皇长子身边的嬷嬷贪嘴吃了碗粥羹，当场暴毙，哀家命人上下彻查，查不出半点端倪也就算了，有个宫女无意间说漏嘴，道出那碗羹原是皇长子要吃的，隔日竟上吊自尽了。”
话刚问完，苏羡转眼进了一间玉饰铺子，竹秋小跑着跟上前：“主子是要买玉饰吗？”
街上热闹，竹秋手上举着糖人，身后的小厮怀中抱着一堆物件。
掌柜解释道：“姑娘有所不知，这螭龙纹在绥国只许皇室使用，若用在玉饰上，更得是身份尊贵之人，民间万不敢使，因这层缘故，我这店中才未制螭龙图纹。”
中都是魏国与绥国的交界国，近年两国虽无交好，却也没有无故挑起纷争的一方，因而两方对峙，一直相安无事。
她正不知该作何宽慰，一位身着墨青色云锦衣袍的小郎君跨步进屋。
她记得自己说过，要赔他一块新的。
说起来，那随祯多次帮她，自己光嘴上道谢总不大诚恳，又想起那日他为了扶她，身上的玉牌坠地，碎成了两半，至今还摆在的她的公主府里。
她们这些人，生于贵族，长于皇室，既享尽荣华，哪能不为家族所用。
两国明面上虽无互通商务，可魏国商人私下也做绥国人的生意，故而商肆大多有意避开这些忌讳。
阿照愣了愣，想起当年母后仙逝，父皇为了牵制朝中，封了尚书嫡长女为继后，听闻太后那时，已经和人议亲，却不得不进宫为后，大抵是有些遗憾在心中。
自小在宫中长大的苏羡，察言观色的本领也不差，她疑惑：“可是这图案有不妥之处？”
盯着棋盘道：“许久不下，说起来这棋盘还是我从娘家带进宫，若我没记错，公主的棋是先裕皇太后亲自教，想来棋艺精湛，过来陪哀家下一局。”
掌柜闻言，眸中不禁露出了几分打量之色。
他总觉得姑姑这称呼实在将人叫老了，她也不过只大了他几岁。
阿照颔首，乖乖地坐到太后身边，一局下完，
苏羡眸中闪过不解：“那又如何？”
苏羡面上有几分不自然，咳嗽了两声道：“买来送人。”
怪不得她底下的探子，将他翻了底朝天，也查不出他的半点来历。
她素来便不是能呆住的人，一大早，便让下人套马，竹秋劝了几句也不管用。
阿照默然沉思，耳廓边再次响起父皇临终前的嘱托。
苏彻见眼前人一袭湖蓝色并蒂纹的衣裙，眉眼弯弯的人，不自觉也提了提嘴角：“姑姑身子好些了？”
……
太后摇了摇头，叹了一气：“宫中手脚不干净的人多了去，防都防不住，皇长子自幼没了生母，他父皇又不喜欢他，先帝在时，得先帝庇佑，可现下碍着了旁人的眼，没个安生日子，哀家于心不忍，便把他接到了宫中养着。”
他拱手行礼，低垂目光：“请皇祖母安、姑姑安。”
阿照点了点头，三人又说了些别的闲话，时辰一到，苏彻便起身去了上书房。
一年未见，小郎君生得愈发俊俏，阿照笑道： “彻儿长高了。”
掌柜思量后道：“倒……也没有不妥，只是我先前在中都行商过，时常遇见绥国人，绥国人对螭龙纹存敬畏之心。”
太后摆首道：“是公主在让着哀家。”她说着，看着棋盘，眸中不禁有些濡湿，阿照心间微慌，忙递过手中的帕子。
苏羡进了铺面，掌柜见她眼前的小娘子衣着不凡，连着一番殷切的推荐，苏羡皱了皱鼻子，看上去似幼多大不满意。
公主府，苏羡腿伤好得差不多了，闷在府中一段时日，愈发觉得无趣。
阿照越听越觉得不对，问道：“皇长子如今住在您宫中吗？”
阿照落下最后一子，“我输了。”
“哀家真的老了，这往事半点也想不得。”
阿照闻言，身上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手心冒汗：“竹秋，随我去趟西门。”
苏羡被这话震得愣住，犹如当头一棒，难不成他是绥国皇室的人。
服侍皇长子的几位嬷嬷进殿，同太后禀告皇长子近来的衣食住行。
竹秋见自家主子面上带笑，环顾着四周的商肆，问道：“主子还想买些什么？”
苏羡问：“可有蛟龙赤螭的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