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撑于塌上的手微微后收紧,低问:“对了阿姐,我是如何被救出来的。”
几人入了另一间厢房,苏羡仰起下巴,问道:“人怎么样,可有性命之忧?”
阿照点了点头,刚越过廊子出去时,听见隔壁房间传来一声瓷器掉落的响动。
少顷,苏羡从屋内出来,轻阖上了门。
苏羡替她拢掖了下被角,回道:“在州北的一处客栈内,不过这儿还是不大安全,我想着待你身子好些了,我们再启程离开。”
看着阿照一张小脸毫无血色,俨然一副还没醒然过来的模样,她忧心忡忡,面色紧凝道:“宓儿,你的身份,阿姐并非有意瞒你,只是……现下朝中局势微妙,我是生怕有半分的闪失。”
她思忖了一会,沉吟道:“你让人去把和陆靖一同追来的同伙引来。”
郎中抚须,缓缓回道:“这公子身上的伤得可不轻,一时半会恐醒不来了,幸而无伤中要害,但总归需静心养些时日方好。”
阿照淡淡一笑,苍白的唇动了动:“我知道的,阿姐这样做,必定是有阿姐的道理,我信阿姐。”
苏羡舒了舒拢紧的眉心,心绪微动,那日的大火,她至今想来仍心有余悸,旁的阴谋诡计尚且不论,这陆靖到底是冒死救出了宓儿。
她点了点头,视线落到窗外浓厚迷蒙的月色上,忽地一恍惚,眼前浮现了火海之中男人长身如鹤的身影。
归京在即,她实在不想再多生枝节,更何况这州北显王的眼线太多,实在不宜久留。
待郎中走后,竹秋问道:“这人一直不醒也不是个法子,主子打算如何处置?”
竹秋和郎中正好从隔间走出来,见苏羡靠近,她忙道:“主子,人还未醒来。”
阿照听见声音,皱了皱眉梢,下意识往紧闭的房门望了一眼,“那里头……”
苏羡轻抚了抚她的墨发,端起桌前的药汤:“不说了,你先将药喝了。”
翌日天盛亮,苏羡一行人便着急起行,竹秋扶着阿照出了房门。
屋内为陆靖看诊的郎中,不小心碰倒了屋内杯盏。
有人照看他,待他醒来,她们早已离开州北,届时陆靖再想做些什么也难。
苏羡眼睑半敛,默了几息,话到喉梗间又转了个弯,避重就轻道:“没想到那群歹人竟敢放火,幸好靠着你身上香囊气味的指引,我们这才及时赶到。”
苏羡缓缓泄下一气,温道:“劳烦郎中尽力医治,不拘多珍贵的药材,务必将人治好。”
苏羡朝竹秋递了眼色,示意她到别处回话。
她收回目光,回了一声:“好。”
崔大状收到苏羡派人递去的消息,起初还不信,后那人又拿出了陆靖一小块衣袍,他这才立马往州北赶,等他按照信上的位置赶到客栈时,阿照一行人已经出了城。
苏羡眼帘低垂,吩咐道:“州北不能再留了,你准备一下,将马车铺上几层厚厚的被褥,车窗再用牛皮纸封一半,免得大风灌进,明日我们便启程离开,至于陆靖……”
阿照低声应是,重新躺回榻上。
阿照羽睫低覆着轻颤,眼底投下一小片阴影,本想开口问自己好似见到了一个人,可转念又觉得实在不可能。
苏羡确实想不明白,显王没道理要宓儿的命,那放火之人是有意设局嫁祸,要是宓儿真的在州北出了什么事,她绝不可能善罢甘休的,若她要报复,首当其冲的就是劫走宓儿的人。
这份恩情确实欠下了,可饶是如此,在她眼中陆靖这混账羔子也配不上她金娇玉贵的妹妹。
已是午时,骄阳正烈,一束柔光透过床前的纱幔打在陆靖身上,却带不进半分和煦,他困于梦境中,眉头紧锁。
苏羡见她眼神涣散,眼底笼罩着一层忧郁之色:“你别想太多,先好好睡一觉,休息好了,我们再回胜京。”
竹秋见她看向那处,面上掠过几分不自然,急忙道:“姑娘,主子在外头等着呢,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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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秋递了个手炉过来,低道:“姑娘这外头冷,我们走快些吧。”
外头寒风卷过,厚雪压枝,阿照一跨过门槛便拢了拢身上天青色的外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