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鹏生气，又不敢生气，只道：“我错了，我不说了好吧？”
“至少，年年，在妈妈这里，你可以永远做个孩子，不用承担任何责任，想怎么撒娇都可以。”
何惊年悄悄拉了拉原辞声的衣摆，示意他坐到自己这边，结果被庄曼吟眼疾手快地按到椅子上。
“好就好……好就好。”庄曼吟想笑，却哭得更加凶，“她也把你当成宝贝，对不对？当成最要紧最要紧的宝贝，对不对？”
庄曼吟心一下子软了，可她真的特别为难。她已经见识过原辞声恐怖的执著，这份执著已经不能简单称之为爱，如果继续不同意他和何惊年在一起，天知道他还会干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你和我妈妈，很像。”
何惊年伏进庄曼吟怀里，慢慢地，很生疏，太久了，真的太久没有被妈妈抱过了，久到他都记不起有妈妈疼爱的感觉。
何惊年拼命点头，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在下巴汇聚成滴。庄曼吟抬手帮他抹眼泪，白皙秀美的手毫无瑕疵，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和妈妈那双备受辛苦的手截然不同，却又有完全一样的温度。
——年年。
何惊年轻声道：“妈，你就接受他吧。”
庄曼吟含着泪，“她对你好吗？”
庄曼吟扫了他一眼，“你怎么那么喜欢帮他说话，嗯？先前他一声不响把年年带走的时候你就帮他说话，现在你还帮他说话！既然你那么能理解他，那你们两个出去单过好了。我和年年，我们娘儿俩没有你们过得更好！”
庄曼吟轻轻抚摸他后脑勺的头发，“以后，年年再也不会是一个人，年年是有妈妈的孩子，妈妈会保护你，会像你另一个妈妈那样，把你捧在手心里当宝贝。”
“先吃饭吧。”庄曼吟牵过何惊年的手，“好好陪妈妈吃顿饭。这顿团圆饭，我和你爸爸都不知道盼了多少年了。”
“好。”何惊年喉咙哽住，只能吹出火热的气流做口型，“她好爱我，特别爱我，是这世上最爱我的人。”
苦苦盼了十几年，总算能听见自己的孩子真真正正地叫上一声“妈妈”，庄曼吟喜极而泣，幸福无比，简直不知道该怎么疼自己的宝贝才好。可是，当瞥见始终默默注视着何惊年的那个男人时，喜悦逐渐冷却，脸色也逐渐冷硬下来。
“年年。”
“本来就没让你说话。”对丈夫，庄曼吟横眉冷对，可看到何惊年，又满目柔情。“年年，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夹。”
何惊年心像针扎一样。
庄曼吟就这么痴怔地望着他，他也注视着庄曼吟，他们都在彼此的眼中，见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何惊年依偎着这份温暖，向庄曼吟，也向何文秀，慢慢阖上眼睫，低声道：“谢谢你，妈妈。”
“曼吟，你不要这样。”沈鹏忍不住开口，“今天那么好的日子，以前的事就不要再追究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衷。再说，年年现在不已经好多了吗？都能精精神神地站在我们面前了，这多亏了辞声对他的照顾啊。”
“不过，我太久没有当妈妈了，所以做得肯定没有她好。但是，我会去学，只要是为了你，我什么都能做到。”
十几年的光阴坍缩成一个很小很小的点，淹没在直直坠落的泪珠里。
“妈妈爱你。”
——“妈妈爱你”
餐桌上，满坑满谷的丰盛菜肴，每一道都是按何惊年的口味做的。但是，那么大一个长餐桌，上面却没有摆放给原辞声的餐具，边上甚至连他的椅子都没放。
可是，她也实在无法点头。一想到自己的孩子要跟这么个男人过上一辈子，她心里都在替他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