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惊年受不了了。这人真是一次比一次疯，他算什么？竟然拿出丈夫抓出.轨妻子的做派来压自己。
何惊年头脑发懵，一团浆糊。“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为什么躲我？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他质问，气势汹汹又满怀委屈。“你知道我这些天过的是什么日子吗？你有考虑过糕糕的感受吗？你怎么就能这么心安理得啊？”
障子门撞上门框，里面伸出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臂。纯黑棉麻浴衣的宽幅衣袖向后滑落，那手掌宛如浮开在墨水上的白玉兰，但手背上绷突的青筋和用力到些微发响的骨节，却显示出截然相反的暴戾感。
一扇障子门缓缓拉开，门缝里露出一只美丽冰冷的眼睛。深陷在眼窝的阴影里，流转出摄人心魄的光芒。
连番的质问令何惊年根本无从回答，他低下头，“你别总拿孩子说事。我不可能不管糕糕，你不要利用孩子来逼我。”
“利用？”原辞声愤怒，“你怎么说得出这种话？在你不要我们的时候，在你和那个拐骗犯在国外逍遥的时候，是我一个人辛辛苦苦把孩子拉扯大！你走那会儿糕糕才一个多月，我又当爹又当妈，你有想过我多不容易吗？”
原辞声目光颤动，何惊年以为他是不适应骤然变亮的环境，殊不知自己现在这幅模样落在对方眼中，究竟有多么惑人。
“哗啦——”
对着这双眼，何惊年想到另一双眼，深邃的碧湖，湖畔一圈燃烧的黄栌树。他不愿意去想，却不由自主，那双眼的主人太过蛮横，强制性地迫使他不得不记住。
结果，因为热水里泡得久了，一下子头晕目眩，幸好沈棠风及时支撑住他，道：“你再泡一会儿吧，我去给你热牛奶，等你回去喝了刚好能暖暖地睡个好觉。”
那只手骤然收紧，一把攥住他细白的腕子，如鹰隼的利爪扼住白兔柔软的颈。任何挣扎都徒劳无用，何惊年另一只手的指尖才够到门框，整个身子就被扯了进去。
仿佛为了跟那双讨厌又难缠的眼睛较劲，何惊年主动凑近，想要去吻沈棠风。
何惊年扭身就逃。他没看清那抹身影，只看见那只碧莹莹的眼睛就够了。但很可惜，他是太过笨拙的猎物，早一脚踏进捕猎范围里。
等泡完后，他去淋浴间冲了个澡，穿好浴衣，准备回房间休息。安静的木质走廊，空气透着淡淡的熏香气味，两侧的落地纸灯笼薄光晕染，一切都是那么静谧美好。
他伸出手，想要抱住何惊年。何惊年猛地向后一退，抬眼望过来，一字一句地说：“我没有不要糕糕，我只是不要你。”
原辞声愕然。
原辞声像没听见，继续慢条斯理地捻揉，指尖力度加剧，嘴里自言自语，“应该是没有。”
何惊年默默，头颅低垂，黑发还散发着潮濡温热的香气。原辞声凝视着他一星点雪白的发旋，心里又痛又恨又悔。自己本意根本不是想责怪他，自己哪儿来怪他的资格。但情绪不受控制，好像张开嘴露出獠牙，喷出毒液。
本就松垮的浴衣经过一番拉扯，腰带有些松了，衣领歪斜，露出清显的锁子骨和单薄的肩膀。皮肤略带薄桃之色，从玉润的肩头往上蔓延，颈脖是粉的，面颊和耳垂也是粉的。
“怎么，我不能来吗？”原辞声嗓音透着股狠厉，一只手沿着他的唇线用力地捻，指腹来回摩挲，像在仔细确认什么。“他有没有亲你？是不是没有？”
何惊年骇了一跳，他没想到隔壁竟然会有人。一想到自己和沈棠风的动静可能被陌生人听见，他一下羞耻得不行，立刻站起身，“回、回去吧……”
“不可以……”他咬牙切齿，“你休想！
里面没开灯，黑暗吞没了他，也剥夺了他的视力。他被粗暴地压在墙上，冰凉的感觉穿透单薄的浴衣料子，贴上温热的皮肤，激得他浑身一阵寒颤。
起他的脸庞，何惊年眼睫一抖，堪堪与他视线交织。第一次距离如此之近，近得何惊年只能看见他的眼睛。漆黑温润，有如墨玉，但没平时那般清澈，翻涌着热欲的浊流。
顿了顿，他怒气冲冲地补充：“连狗都是我在养！”
“算我求你，你真的别再缠着我了。”何惊年拽不开他的手，就用肩膀去撞，困兽之斗。胳膊碰到墙上开关，灯亮了，照亮了原辞声，也照亮了他。
“嗯。”何惊年脸红红地微笑。
“何惊年，你的心怎么这么狠？”原辞声开了口，咬牙切齿，震得他胸腔发麻。“你还真是说得出做得到啊。”
不是粉，就是白。原辞声燥郁不已。这样的何惊年，理应只有自己能看到。但他却抛下了自己和女儿，和别的男人来温泉酒店幸福甜蜜。
“砰！”
何惊年一怔，脑子轰地一下就炸开了。“隔壁那个人是你？你在跟踪我？”
“嗤——”
冷不丁地，隔壁竹墙传来很响的水声，像有只暴躁的哥斯拉小山似地从海里钻出来。
何惊年脚步一凝，转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