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他跟我说糕糕找不到了，我和他一起去找糕糕……”
“棠风……”
他知道的，自己就是那样一颗果实。这些年，无论他怎样追求极致的干净，都改变不了内里已经被污染的本质。他被肮脏的男人抚养，在肮脏的环境长大，谁让他错过去往真正洁净之地的机会，没有跟着一跃而下。
原辞声深深吸了一口气，热泪夺眶，眼前反反复复出现的全是何惊年和沈棠风亲密的画面。恶心的拐骗犯在玷污他纯洁无暇的爱人，而他却无能为力。
青年朝他柔和一笑，清浅温煦。
“棠风，我……”他把脸藏进胳膊，不愿让对方见到自己这副样子，“对不起……我没能来，让你等了那么久。我……”
在他苦苦思索该怎么解释的时候，沈棠风只是向他伸出了手。
何惊年哭得更厉害了，愧疚如潮水，从头到脚淹没了他
可沈棠风好像根本不以为意，就像当成正常伤痕那样，认真而悉心地为他处理。“好了。”他放好药膏，“别沾水，别去碰，过两天就看不出来了。”
“你……不怪我吗？”
他看见一颗五彩斑斓的美丽果实摔烂在地上，流淌出腐败的汁液。
何惊年颤抖了一下，鼻腔剧烈酸楚上涌，更多的眼泪淌落。
原辞声将脸深深埋进手掌，额头的鲜血从指缝渗出，看上去就像不断在流血泪。
“可事实证明我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他痛苦地闭上眼，“你就是一个冷酷自私的混蛋。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烂到无药可救的大烂人！”
从未有过的茫然。
原辞声晃了晃，这一刹那，麻木的痛觉再度被接通，排山倒海般反噬他的全身。痛，痛不欲生，怎么会这么痛。脑海中仿佛传来那种重物坠地的声音，那种全身血肉一起碎裂的声音，那种曾在每个夜晚都把他拖进不见底的梦魇的声音。
*
只有何惊年，唯有何惊年，是他唯一拥有过的纯洁之物，是独属于他的珍贵宝石，更是他挚爱的妻子。他无法想象他被别的男人侵占，没有一个丈夫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穿布洛克鞋的脚在他面前停下，他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沈棠风那张满是焦急的清俊面孔。
沈棠风俯下身，握住他的手。
子不停说对不起，求他不要怕自己。但他只要迫近一分，激发的都是何惊年愈发强烈的反抗。结果，他不敢动了，木头人一样僵在那里，指尖顿在半空，明明相距咫尺，却不得不保持天渊之远
何惊年垂下眼帘，睫毛一颤，扇下很大颗的眼泪。
何惊年微怔。
“我们，回去吧。”
他摸了摸唇角，被原辞声咬伤的血口结了新鲜的痂，唇瓣也依然热热的发肿。再傻的人见了他这副样子，都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
“咚——”
何惊年像个无主孤魂，徘徊在华灯初上的城市。初秋时节，夜风吹干了泪痕，冷冰冰地粘在脸上。
自己深爱的人深爱着别人，又该怎么办。
“年年！”
沈棠风笑笑，“年年，你没有错，都是我不好。”
他不敢回去，不知怎么面对沈棠风。沈棠风一定满怀期待地等着他，而他却傻傻地跟着暴戾可怖的男人回了家。
过了一会儿，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
今天，本该是他和沈棠风去看结婚场地的快乐日子，结果却变成现在这样。
原辞声睁开眼睛，空旷如坟的客厅，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何惊年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哽咽着说：“虽然我知道，我们以前相处得很不好，但我从来都没觉得你是个坏人。相反，看到你那么疼爱糕糕，我还觉得你内心其实并不像外表那样冷漠，也是个很有爱心的温柔的人。”
“年年，你不用着急解释什么，我知道你是有原因的。”
何惊年走得累了，饿了，四肢都僵硬了，蹲在马路牙子上发愣。
名为“父亲”的男人教导过他许多事情，如何在诡谲复杂的董事会里玩弄权术，如何在不见硝烟的商界战争中碾碎对手，如何操纵“工蚁”创造出璀璨夺目的珠宝。
沈棠风带他回到家，帮他在被咬伤的地方涂药。何惊年一想到这种伤口都是原辞声弄出来的，连头都抬不起来，满心只觉无地自容。
“回去吧。”
但是，从来没有谁教过他，自己爱上的人不爱自己，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