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肉馆子的老掌柜蹲在对面，眯着眼睛看夕阳，原本五十多岁的一条汉子，脸上密密麻麻的皱纹中，夹杂一条狰狞而可怖的刀疤。
草包皇帝一阵哀叹，却也实在没办法。
“……”
“很好，就是风沙有点大。”
“去做梦吧，梦里啥都有。”
那老掌柜想了想，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稀稀拉拉的豁牙，道：“好，我这就出发。”
“对，火州、柳城一带的吐鲁番牧羊人，最喜欢这种只放盐巴和花椒的羊肉，不坏羊肉的肥美鲜嫩。”老掌柜叹一口气，脸上的刀疤似乎微微涨红了一瞬，“可惜，当年一起吃粮的弟兄，都被人剁成块，喂了荒原狼了。”
茅元仪在夕阳下蹲了好久，这才从袖口里摸出一卷“电报纸”，反复看了好几眼，这才长身而起，慢吞吞的向西门大街一带走去。
吃饱喝足的茅元仪舒服的打着饱嗝，在寒冷的空气里，喷吐出几大口白茫茫的热气，舒服的直哼哼。
茅元仪接到“电报”时，他正蹲在鼓楼大街上吃羊肉泡馍，吃一口，叹一口气：“老天爷嗳，饥荒年月，能有一碗热腾腾的羊肉泡馍吃，老子便是活神仙啊。”
其实，要带走的东西很简单，无外乎一把宰羊刀子，一把剔肉刀子，一包大明金币，和两只黑乎乎的大铁箱。
实际上，却甚为骨感……
作为张献忠麾下第一功臣的‘狗头军师’，茅元仪不显山不露水，给张献忠献出一份“封赏功臣名单”后，便安静的在西安府的西门大街买了一片宅院，每日读书写字，偶尔出去到外面吃一顿羊肉泡馍……
茅元仪用快子点点粗瓷大碗的边沿，沉吟几声，道：“就剩你一个了？”
“店伙计没问题，给你七八个高手，另外在附近给你派过去三千火枪手，如何？”
“那边狼多，给我几个手脚麻利的，”突然，老掌柜想起什么，掀开黑乎乎的门帘子，探出脑袋都囔一句，“最少要七八名伙计和一个俊俏老板娘吧？”
听起来很丰满。
大西天子封赏名单里，张献忠原本山寨的大小头目，差不多每一个人都被封官加爵。
沉吟几声，他有补了几个感叹号，方才扔下毛笔，长吐一口气。
老掌柜与两名店伙计将两只大铁箱和一卷行李搬到一辆驴车上，也不出来打招呼，迳直出了西门，一路向西而去，竟是再没回过头。
红柳姑娘一一记下，转身去发报。
“这个茅元仪，非要提前动手让脓包烂掉，现在好了，没办法收拾了吧？那就让他去收拾！”
刀疤从眉梢到下巴，看得出来，当时那一刀绝对是正面砍上去，应该露出过白森森的骨头茬子。
“那俊俏的老板娘呢？”
“茅大帅，你这吃法不对，应该先泡馍再吃肉喝汤。”老掌柜站起身来，轻轻捶打着弯曲的老腰，澹然说道：“另外，你的吃相也很难看。”
茅元仪挥挥手，道：“收拾好东西，赶紧给老子滚蛋！”
国号大西。
……
“你这手艺不错，柳城一带的牧羊人便是这种吃法吧？”茅元仪突然不经意的问一句。
朱由检则坐下来，手捏一根毛笔，苦思冥想好一阵子，方才歪歪扭扭的写下一句话：“茅剃头，你老小子自己出的馊主意，你自己看着去收拾！”
无论如何，死守东江镇！”
当初在乾清宫的暖阁里，君臣二人密议之时，辽西将门、以及后世那一帮子投降建奴，成为灭杀大明汉人的狗屁藩王、大将军们的名字，还是他亲手拟定后交给茅元仪的。
张献忠在他的“辅左下”，顺利攻破西安府，并在原来的陕西三边总督府里，登基称帝。
那老掌柜叹一口气，没吭声，慢吞吞走进饭馆后堂，开始收拾。
“就剩我一个。”
“此外，给沉不兰发一封电报，让他给毛文龙带一句话，让他注意自己麾下几名大将的动向，可别给建奴培养几位亲王、贝勒、大将军。”
所以，这才定下“一锅烩”的‘国策’。
茅元仪默默吃完羊肉，让老掌柜添了两大勺热滚滚的羊肉汤，洒一把香菜与葱花，开始稀熘熘的喝汤、吃馍。
“那边风光可好？”
“风沙大没关系，有羊肉，有婆娘，还有烧酒，你开一家客栈应该挺有生意。”
“嗯，最好风骚些，就那种白生生、水灵灵、鼓囊囊的……”
“老板娘？还要俊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