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久沒笑了,看到這畫面竟然笑了出來。原來自己還有快樂的能力,這讓愛麗絲有點驚訝。
泰倫坦的族人,在牠死後,遷往仙境更深處的密林裡,連愛麗絲也幾乎沒再看過牠們。
她唯一比較害怕的,是心中偶爾冒出的憤怒。
「再看看她。」瀲玉子等她哭完,又要她看著水中的自己。
她大概讓瀲玉子知道了獨角獸的事。說這句話時,她還是感到心頭一陣抽痛。
「姑娘只需知來世尚能相見。」
「力量皆在人心之內。」
「多謝了。」瀲玉子將角屑小心收入自己翼下。
瀲玉子告訴她,人們修復心中創痛的力量,其實不在外面,而是在自己身上,只要用適合的方法,就能慢慢療癒所有的悲傷。
「姑娘慢慢翻閱,若尚不知書內所以然,便先收著。」
「這守護便會延續到下一世,此刻也未曾停歇,僅是姑娘因心魔遮障,而無法感知。」
「拿著吧。」愛麗絲把角屑拿出來,輕輕抓過瀲玉子的羽梢,放在那上面。
「還差一味藥材,怕是難以取得了。」最後一天,瀲玉子這樣對她說。
她覺得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就像個可憐的小女孩。
接下來的幾天,除了帶著瀲玉子四處尋找藥草,她也跟牠學習了不少讓心情平靜的方法,像是冥想、打坐、內觀,還有深呼吸的方式。
「是否對她有言未盡?」瀲玉子引導著愛麗絲。
瀲玉子認為,輪迴到底存不存在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樣的觀念對人們或自己有沒有幫助。信仰亦然,不管哪種信仰,只要對當事人有幫助,那就有存在的價值。
「順心而為。」瀲玉子鼓勵她。
如果還能再見到泰倫坦,那麼此刻就有了希望,而這希望是支撐她現在活下去唯一的力量。
「我...我討厭妳!妳這個該死的笨女孩!找什麼獨角獸,害得我現在這麼痛苦,我恨妳!我恨妳!我恨妳!」她罵完後馬上痛哭起來。
「是什麼?」
「這給你。」她把束口袋遞給鳳凰。
「妳...妳不是故意的,妳怎麼知道後來會發生那些事...妳怎麼知道有天泰倫坦會離開...妳沒有錯...我原諒妳,我原諒妳...」
「你的翅膀下面怎麼能藏這麼多東西啊?真有趣。」
「那麼姑娘可記得牠的忠誠之心?」
她氣那無形的自然規律帶走了泰倫坦,氣泰倫坦不能活得更久,她甚至氣自己,當初幹嘛要跑來仙境尋找獨角獸,若不認識泰倫坦,就不用承受失去牠的碎心之苦。
「姑娘,罵吧。」
「嗯。」
那裡面,是泰倫坦的一撮鬃毛,和一片角屑。獨角獸每年都會換毛,角質也會更新脫落,愛麗絲有次好玩,就各撿了一點回家,沒想到後來卻成為她跟泰倫坦唯一的羈絆,所以她總是非常珍惜地貼身攜帶著。
瀲玉子從翼下抽出兩本書,遞給愛麗絲。
絲不愧是聰明的好奇寶寶,馬上抓住漏洞不放。
輪迴的說法比較能給愛麗絲安慰,知道來世還能跟泰倫坦重逢,而不是徹徹底底的失去牠,讓那種空蕩蕩的匱乏感減輕不少。
愛麗絲怔了怔,從背包裡拿出一個小小的深藍絨布束口袋,上面用金色的繡線繡著一隻獨角獸,那是她親手繡上的。
「我真的無法理解你在說什麼。」愛麗絲搖搖頭。
瀲玉子的陪伴和教導,讓愛麗絲有了非常大的轉變,雖然心情還是很差,但她不再覺得徬徨無依,原來有這麼多方法可以減輕自己的痛苦。
她把鬃毛和束口袋收回包包裡。如果有一天有人需要這撮鬃毛,雖然不捨,但她已經能捨。
瀲玉子要她帶路到湖邊,看著湖面中反射的自己,把心中的憤怒全都罵出來。
除了真境,其他異境的文字都是通用的。書封一本寫著《金剛經》,一本是《圓覺經》,愛麗絲翻開書,裡面每個字她都認得,但組合在
「在下豈能貪圖姑娘珍惜之物。」瀲玉子搖了搖頭。
「泰倫坦就是我的信仰。」
「當然,這世上再也不可能有人像牠一樣那樣守護我了。」愛麗絲忍不住又鼻酸。
「獨角獸之角,碎末二兩。」
她覺得得到了救贖,雖然從來就沒有信仰,但她願意相信自己內心有那種巨大的力量,可以幫助自己走過這段傷痛。
「我寧願相信有輪迴。」
「輪迴亦是幻相。」
「那麼姑娘現下便相信輪迴即可。」
她知道瀲玉子的意思,輪迴對於減輕她的傷痛有幫助,所以相信有輪迴,對現在的她而言就是好的。
「姑娘割愛,在下理當回報。」
「我...」她不知道該怎麼開始。
愛麗絲跪倒在地上,緊緊抱住身體,像抱住十六歲時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