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活了半辈子,也悟出几个道理,疏不间亲,骨肉情深。
康熙看了他一眼,道:“堂兄晓得石贵的事儿?”
就算自己的奴才有不是之处,不是当自己这个本主惩戒么?
哪有这样的规矩?
就算有些买卖上的摩擦,不是也当管事对管事?
伯侄之间如何再说,却不容那个奴才在中间挑唆。
虽说这一支的战功跟左领数比不得其他功王,连小旗主都不是,可依旧是宗室中数得上的王爷。
庄亲王跟着起了,道:“这些日子,奴才全部心思都在修建小汤山别院上,也没顾得上旁的,就是石贵那里,也没怎么搭理,还以为庆德班送了都统衙门,此事就算了了,没想到老九这是记仇了……”
早在康熙二十三年,他就见识过什么是皇权。
这些年,各王府革了几个帽子,转支了几个。
他过来亲自请罪,就是想要将人要回去自己惩处。
猴崽子老九,他算是记着了!
现下想想,失于教戒罢了。
当年小公鸡似的,傲慢着呢,入宫的时候,也没有将他们兄弟放在眼中过。
康熙原盘腿坐在炕上,见状立时下了炕,扶了庄亲王起来:“堂兄这样做什么,朕是那湖涂人么?都是九阿哥的错,十七、八了,在他福晋跟前丢了体面,就闹到乾清宫要死要活的,但凡换个人,朕早就叫人打他板子了,可是九阿哥体弱,朕少不得偏疼几分,才纵得他越来越不像话,等过两年他身子骨调理好了,朕轻饶不了他……”
庄亲王神色有些僵硬。
这个时候露出怨愤来,当里面的皇帝是吃素的。
庄亲王看着康熙,道:“皇上说的是介绍了个戏班去演戏之事?这个奴才晓得。”
我的公公叫康熙!
高价卖了他一个温泉庄子,他还没有发作呢,结果九阿哥反咬一口。
他是吃过亏的,也长了教训。
石贵的“大不敬”罪名,就要砸实了。
直到自己登基,他才客气些。
他真是恨得牙根儿直痒痒。
皇上待宗室宽和,也只是看着宽和而已。
庄亲王还想要说旁的,康熙已经道:“堂兄放心,到底是你的奴才,就算真冒犯了九阿哥,也不过是小惩大戒,还会发回本主;要是九阿哥胡乱冤枉人,那朕也不会白看着。”
这护犊子护的,那边要死要活的,就要打自己的脸安抚儿子?
十来年前,添了一个南书房,八旗王公,看似跟国朝初年一样,依旧
至于庆德班演《通天榜传奇》之事,不好拿到台面上说。
要是用那个来追责石贵,倒是小题大做,少不得让其他人又留意到庆德班。
这是五岁就承爵的和硕亲王。
此事算是压下去了。
二代王,落地就是长子。
简亲王那个哈巴狗,哪里会逆了皇上的心意?
庄亲王点点头,跟了进来。
梁九功应了一声,出去了。
他也想要护犊子,可这小犊子在哪儿呢?
西暖阁中,康熙看着庄亲王的牌子,陷入沉思。
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看着天空中孤零零的云朵,带了几分寂寥。
庄亲王坐在炕边,脸色涨红,也生出郁气来。
乾清宫外,庄亲王递了牌子请见。
庄亲王还能如何?
康熙心里叹口气,看着梁九功道:“传庄亲王进来吧!”
虽说在过来之前,他就晓得这回丢脸丢定了,可是听了这话依旧恼,
“王爷,皇上传呢……”
没有直接派侍卫,就是为了让他跟庄亲王说明缘故。
眼下看来,皇上是铁了心要审石贵。
非要越过去,直接送宗人府!
结果九阿哥不知尊重,自己下场,皇上这里还纵着。
他心里搓火,却面无表情。
进了西暖阁,庄亲王就跪了下去。
这花样玩得可真多。
八旗王公,被皇上揉成面团似的。
康熙没有急着说话,而是叫庄亲王在炕边坐了,才叹气道:“九阿哥小心眼,审出他下头奴才跟石贵吃请,非说石贵心坏,想要搅合他福晋的生意,过后还装死,没有去给他陈情请罪,这才委屈了,非要告石贵‘大不敬’之罪……叫宗人府审吧,不是最好,要是确有此事的话,这样欺上瞒下的奴才,也该教训教训。”
梁九功躬身道。
那个戏才开演就停了,在场听过戏的食客也好、酒楼伙计等人也好,都在都统衙门备桉了。
等到承爵,只有个生母在,没有其他长辈管教,打小被奴才们奉承着长大,也没有人教导人情道理。
“皇上,奴才请罪……”
方才去庄亲王府缉拿石贵就是他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