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脸色变化了半天,挤出来一句“对不起”。寄雪和花辞惊诧地看着二人。
“是,二位小姐是姊妹吧,那住一间房也没什么。”掌柜说罢,花辞将钥匙还了一把给她,付了一间房的银两。
“嗯。我们骑马去,很快就能抵程了。”花辞回答道。
客栈普普通通,和以前住的没什么不同,寄雪走进来的时候却隐隐有种不太好的感觉。花辞和掌柜交谈的空当,她手心里渗出一层薄汗。
“咚,咚咚,咚,咚咚咚——”
花辞不在意似的在她手背上轻抚了一下,像是安抚的动作,口中玩笑道:“神仙姐姐害怕了?”
花辞再次把目光投向洛易风,也是一脸不可置信:“七哥,
甘棠回过头去,恰好对上洛易风的双眸。洛易风薄唇微启:“与君歌一曲,君可为我倾耳听?”
“掌柜,这里的一间房里有两张床对吧?”花辞从掌柜手里接过钥匙,说道。
寄雪看了她一眼,九公主殿下仿佛又有了骨头,重新站得笔直,总算没埋没了她的身高。门外传来甘棠的声音:“寄雪?”
这回答倒是让寄雪一愣,她说:“这客栈有古怪。”
“甘棠”与“玉絮君”双手作揖,拜别众“将士”,幕布落下,场景再次切换,是云雾缭绕的仙宫。仍是那二人,不过换了装扮,是蓬莱神祇的神袍。台上,“风神”与“甘棠上神”背对众人而立,目光投向远方,那是人间的方向。唱词声时而高亢,时而深沉,仿佛蕴含了无限感伤。
寄雪低声问道:“阿九,洛统领会唱戏?”
花辞以口型回道:我真不知道,那么说就是不想让你担心。
一众“将士”单膝跪地,重复着“甘棠”的最后一句唱词:“天下太平矣!”其中有一略细的女声,想必是“玉絮君”。
这本是谢筇将军引用的《宋史·岳飞传》中的句子,甘棠循声望去,台上的戏已经唱到了回营庆功这一幕。
九公主殿下的眼睛里是没有半分害怕的意思,但配上她楚楚可怜的语气,三分真也成了七分。寄雪想说“阿九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但是想了想,这话怎么莫名有点像朝岭镇那个张肃的语录?于是寄雪乖乖把话咽了下去。花辞刚要继续装可怜,一阵敲门声传来。
戏毕,鞠躬,落下帷幕。
第29章 月娥仙
寄雪刚要否认,九公主殿下又整个身子倾倒在她身上,说了句:“阿九也好害怕。”
“好啊,现在启程?”寄雪觉得自己有点色令智昏,总是架不住某人这样的请求。
寄雪局促地松开她的手,说了声抱歉。花辞摇了摇头,“姐姐永远不用和阿九说抱歉。”
颍州城地界毕竟临近江南,这一场雪过后,天气已经有了转暖的趋势,驿路边的冰雪也消融了大半。寄雪正坐在星阑阁内,望着堆积的折子叹气,一双手攀上了她的肩膀。
四人一边说一边进了房间,甘棠给自己倒了杯茶,不肯再说话,尴尬地无地自容。花辞问道:“七哥,你到底是怎么找到甘棠的?”
寄雪前去开门,果然这么熟悉的敲门声除了甘棠上神还有谁呢。一打开门,门外站着甘棠和洛易风。这一幕怎么似曾相识?
他唱了一出千年的戏,替他做这戏中人,只为了他能做一回看戏人。
花辞好像察觉到她的不自在,又靠近了几分。靠得近些之后,扑鼻的蔷薇花香气传来,寄雪顿时安心不少。寄雪不自觉地抓住了她的手。
“神仙姐姐,我们一起回九幽城越冬吧。”花辞说这话时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看得寄雪心中一软。
洛易风看着二人对口型,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我去了荆州城,还唱了……一出戏。”
此话一出,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她。寄雪和她对口型:你不是说不用担心吗?你也不知道?
直到人们嘈杂的议论声传来,甘棠才回过神来。重回人间一趟,他终也做了回局外人。
“他收到火蔷薇传来的信,非要亲自和你们道歉。”洛易风用他一成不变的语气补充道。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帷幕前方,忽然有一声音高声唱到。那是李煜的《浪淘沙令》。唱罢,那人卸下戏服,走到甘棠旁边。
一幕,微微勾起唇角。然后便听见一句高亢的唱词,是“甘棠”唱的:“文臣不爱财,武臣不惜死,天下太平矣!”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响贪欢。
于是寄雪拜托门内长老暂时打理门派事务,同花辞骑着马前往南疆的九幽城。颍州城离南疆还是有不少距离的,二人行至中途,天色已晚,便寻了一处客栈歇息下来,顺便用火蔷薇给洛易风和甘棠传了信。
寄雪拉着她走上楼,待到了房间,花辞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寄雪一直抓着她不放的手,笑道:“神仙姐姐要抓着阿九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