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人倚在窗口,微微侧着脸低下了头。
眼窝微微凹陷,鼻梁高挺,鼻骨中段有一个柔和的凸起。骆爻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喉结微动。在此之前,他曾经不知道多少次吻上这个人的睫毛,不知道多少次在宋庭弈体内辗转流连的时候吻着他的驼峰久久不肯退出,不知道多少次被他哄得面红耳赤……
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骆爻心里后悔万分。他几乎是下意识就问了出来,根本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
他该有多痛?骆爻想。
“为什么?”
面前人沉默了。
“你就那么想知道为什么吗?”他一手紧紧捏着窗边的扶手,白皙的指尖变得通红,又透着一层苍白,“因为他们说宋辛诚是私生子!”
那双好看的眼睛里蓄着一汪泪水,骆爻看着那一颗又一颗的泪珠顺着宋庭弈白皙的面庞往下掉,心头猛然一顿,窒息感从大脑开始,很快便笼罩了全身。
“我当时在医院,怀里抱着不足四岁的宋辛诚,病房里就躺着我的妹妹。”宋庭弈搭在栏杆上的手暗暗握紧,“我是个医生,但是我救不了她。她去世前只给宋辛诚留下了这个名字和一套衣服。孩子本来就没有父亲,却又在四岁的时候失去了母亲。”
骆爻看到宋庭弈抬手抹了一把下巴上挂着的泪水:“直到她发现自己得了乳腺癌,她就快要死了的前几个月,我才知道她和宋辛诚的存在。”
骆爻清楚地看到他的眼圈渐渐变红。宋庭弈的嘴角微微向上扯了扯,压抑着的声音带着控制不住的颤抖,他苦笑了一声:“为什么?”
宋庭弈缓慢地摇了摇头,忍不住脚下无力,彻底靠在了窗台边的扶手上:“我妹妹当年被人骗了,她怀孕之后,宋辛诚爸爸就消失无踪。她只能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又一个人抚养孩子长大。她害怕给父母添麻烦,就一个人跑到中国来,在上江附近租了房子,瞒着我们生活了整整三年。”
几天来,他每天都会主动和宋庭弈发消息,但是说来说去,终归绕不过那件事,也终归只能说出这一尘不变的三个字。
“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宋庭弈舔了舔唇,抬眼朝他看过来,“你没做错什么,是我自己心里过不去。”
他知道宋庭弈现在的状态就像秦翡说的那样,他不想和骆爻沟通,因为他心里过不去的那道坎并不是骆爻,而是他自己。骆爻知道,宋庭弈需要时间,时间能让他想明白,看透这件事,时间也能慢慢抚平宋庭弈心中的那道伤疤。在他自我疗愈之前,他不想和别人说话,更不想见到骆爻,以此不断一遍又一遍想起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骆爻从未看见过这样的宋庭弈,面前人此刻根本就不像平时那般温柔包容,反而像是一只失了群又丢了孩子的野兽,以至于骆爻想要安慰他的话语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宋庭弈重新开口打断。
“你知道在这之后幼儿园里的小朋友会怎么看他吗?你又知道在接受了这些恶言恶语之后他会怎么看他自己吗?”宋庭弈咬了一下下唇,极其用力,用力到只是那么一下,他的下唇便失血苍白,“他本身就是个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