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都不是个赌徒,与其碰运气,不如做个亡命之徒。
姚樾竟然已经强大到这种程度吗?她……只不过是晁帛的一缕残魂吧?靳司鱼难以掩饰内心的害怕,但她寸步未挪,甚至还伸长了耳朵,想要捕捉到更多她可能会忽视的细节。
再次拥有了视觉,靳司鱼很快就意识到这是哪里,这里她太熟悉了,和对面的“姚樾”的脸一样熟悉。
靳司鱼微微皱眉,心里已经有了预判。果然,姚樾道:“离开人间司。”放下你所有的身份,然后简简单单地在人间好好过完这一生。
她的思绪被姚樾打断,“答应吗?”
姚樾挑衅的语气就在她不远处,“以前总听人说耍猴好玩,没想到把人当猴耍也这么好玩。”她轻轻地笑,状似温婉可人,靳司鱼却听出了极度的蔑视。
“我已经以晁帛的身份,给忘渡小儿写了信。所以,即使你誓死不交出人间司,也没关系。”姚樾笑容浅浅,“我愿意给你机会,是看在你和晁帛以往的交情。”她轻声一声,似乎是想起什么,补了一句,“虽说这交情也就几封花笺,几盏油灯,几声神君。”
这动作太过跋扈亲昵,她震惊之余,下意识档开了伸手的人,呵斥道:“放肆!”她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脸上的伤痕因为浸了汗水更加滚烫辛辣,心脏开始狂跳。
靳司鱼嘴唇发白,咬紧牙关想了很久。是啊,她根本没有退路,姚樾的每一步都算的精确无比,甚至连她今日会来,她也毫无意外。眼下的选择题,与其说是跟她交易,其实就是她给的生路吧?
晁帛是她这么多年以来,唯一的希冀。护住渡灵河,也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不管是出于地府的辖制,还是对人间的责任,这件事她迈出了第一步,就从没想过回头。不管姚樾想要什么,她都不允许她打渡灵河的主意。
“现在能查到的只有陈去锦一人。”庞如意说
“你也不嫌脏。”姚樾毫不费力就处理完了符兵,站在靳司鱼身侧,啧声笑道,“你这一身的血真是晦气。你母亲因为生了你,被打到地狱做奴隶;你师父为了护你,被逼隐退;哦对了,还有你心心念念的晁帛?”
靳司鱼猛地抬头,下意识跨出一步,眼底一闪而过的惊喜很快就被姚樾的下一句话淹没。
她紧闭上眼,长久的沉默后,叹道:“好。”
“你打不过我的。我也不跟你计较这些小事。”靳司鱼面色铁青,姚樾见情况差不多了,立刻收敛神色,言归正传道:“你来找我,不就是想找到晁帛。”
靳司鱼打起精神准备着,预测着下一轮姚樾压倒性的攻击,却突然被一只手揪住了脸颊。
连一点急促的喘-息也没有。
秒针走了30下,她忽然听到耳畔火苗呼啦一声,有纸被烧焦的气味。
与此同时,姚樾轻轻地按住了她的肩膀,靳司鱼一瞬间就感到了魂魄被抽离的痛楚,她的力道很轻,但是施法的路数却很狠,完全不顾及被施术人的感受。
靳司鱼脸颊鲜血直流,失去了异能的人类身体总是对痛觉格外敏感。她疼得厉害,但苍白的脸上却缓缓浮现了一抹笑意。
然后你就可以继续回到地府,做你的小神官。这里已经发生的,即将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与你无关。
原来,姚樾竟然也知道这些?靳司鱼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为什么陈去锦的记忆仿佛是断层的,可是这个姚樾,却好像知道所有关于晁帛的过往?
她曾在周天里巡逻的时候见过姚樾,那时候这张脸的主人还是日晷的三掌柜。她寡言,沉默,总是跟在两位掌柜的后面,看上去安静又顺从,很少出现在日晷的各种活动里。
靳司鱼听到最后四个字,心中一惊,突然感到有湿软的东西贴近她的耳垂,不可名状的轰鸣里,姚樾的声音硬梆梆地插在她的心上,她笑:“你什么都没有了。单凭这一身脏血,怎么敢跟我赌。”
毕竟是晁帛的残魂,靳司鱼想,也许姚樾的内心也有柔软的地方。所以,才愿意网开一面?
此处是周天,她原来最常来闲逛的地方,现在却被当做囚徒抓进来。
难道,从她在日晷接触到陈去锦开始,姚樾就已经在暗中操控了三掌柜?靳司鱼忍不住去猜测,难道陈去锦屡次险些丧命,也许也是姚樾的安排?她想要陈去锦的命?靳司鱼立即联想到了关于晁帛十九魂魄的资料。
脚步,声音,温度,气味,这是她能还击,战胜她的唯一机会。
靳司鱼强忍着源于生理上的颤抖,慢慢地收起了自己的攻势。
姚樾在她身边笑个不停,像是刚刚看了一场好玩的杂耍,笑得连气都喘不上了,断断续续地说:“你看你,不是能说话吗?我问你那么多句,你怎么一个字都不给我。”
她说到这里,语气有些微妙,“她也因为你,尸骨无存。”
靳司鱼从疼痛里挣脱出来,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竟然是你?”
“我给你一个结果。但是你得先答应我一个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