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一听怔了怔，挨着他坐下，没有吭声。
他想骂天，却找不到骂天的理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命轨迹，他连自己的家人也照顾不了。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抬起脚来，如千斤之重，一步一步往桥上走去。
然后被命运之神一脚踢回了忘川桥边。
梦里花落知多少，秦广王给了他三天，他却在未来的某地呆了整整十年。
最后拖了一张椅子挨着石桥的栏杆边坐下，望着桥下泛着幽光的河水，喃喃自语道。
李修元闻言一惊，将头伸出桥外，望着河水中一头寸发的少年。
忘川之上，便是天人相隔……一碗汤汁可以让你忘了前世之忧，不知来世之苦。
在他看来，天人相隔，便是永远再也没有相见的一刻。
站在忘川桥的一端，就像是一个迟疑到底要不要过桥轮回的匆匆行人。
除非两人有一天踢进圣人之境，回到五域皇朝……只是，那是未来啊？过去未来还能连成一条直线吗？
从此以后，两人跟天山剑宗，跟南宫世家便是天与地的距离。
“没问题，你可以多睡几天，我等你。”
桥上站着一个身穿白裙的女子，无论风吹雨打始终保持着当年的模样，此时星光笼罩，平添几分圣洁的光辉。
星光依旧，茉莉依旧是当年茉莉。
李修元的情绪从未像当下这般杂乱无章，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
……
就像他给无心煮的那碗汤，既然已经离开，那便彻底将南宫世家忘记了吧。
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变化，他只是去九幽之下走了一趟，然后什么都没有得到。
凡人用天上人间来形容天地之辽阔，来形容二者之间的遥远……他却想说天人相隔。用来形容身在佛都的南宫飞燕。
扭头望着她说道：“我要大睡三天，三天以后，你再离开……”
“大姐，我真的才离开三天吗？”
而失去记忆的无心，便不再是五域皇朝南宫世家的主人。
若是茉莉聪明，若是无心懂得教人，那么茉莉便有机会踏进无心眼下的那个境界。
无心仰望着星光消失的方向，紧紧地皱起了眉头。他想要追逐神海里的某个片段，才发现他已经失去了许多记忆。
“还不错，那家伙已经超过我了，天山上为他殉情的女子也再次找到了他……至少在我离开的时候，他们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孟婆看着他咯咯地笑了起来，李修元越发恼火。
倒不是因为他又欠了九幽之下秦广王一个人情，而是他有些不舍，也有一丝兴奋。
这个时候，她知道自己应该一个好的听众，听眼见这个少年，将一肚子苦水倒出来。
孟婆心情大好，看着他问道：“看你一脸的郁闷，难不成是那姓蒋的难为你，没让你找到那对苦命的男女不成？”
八千里路云和月……他知道自己跟无心之间不止隔了八千里。
爷爷去了九天之外的凤凰谷，或许是杏花谷。
望着桥上笑意盈盈的女人，他甚至想要转身逃避。
怔怔说道：“你知道么？茉莉快要嫁给无心了人，我在那方世界已经是二十几岁的青年男子……”
最亲最爱的哥哥却被皇朝的女皇害死，便是自己身入九幽又如何，除了给她带回一点安慰，并不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一切。
端起面前的汤喝了一口，低声说道：“你眼里的三天，我却经历了整整的十年，这十年发生了许多的事情……”
身入轮回，需要莫大的勇气，何况是为了一个没有结果的旅程，换成是她，怕也会跟眼前的少年一样纠结。
繁星满天，忘川之上亦是昨光如昨，李修元的眼里只有眼前这座石桥。
李修元说道：“我想忘了这些事情，至少让我把这十年的苦难忘掉……以后的十年，我每天喝三碗汤。”
“那么好玩么？早知道我跟你一起去了！”
一身白裙的孟婆看着坐在身旁的少年，盈盈说道：“不错，不多不少，正好三天。”
李修脸上的表情变得黯淡无光，便是天空的一束星光照耀着他，也显得没有生气。
软软地倒在地上，拉着无心的手呢喃道：“无心，国师大人离开了我们。”
他是凡人，而身在康川城的无心已不再是凡人。
离开了转世之后的无心，李修元沉默不语，心里生出极为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