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记得每天消毒。”林菁翻开了手中的病历本，“最近睡眠怎么样？”
谢航没有顺着他的火气说，岔回了耳洞这个话题上：“你可以送我耳钉。”
“知道自愿和强制的区别了吗？”季思年恨不得上手揍他一顿，说话都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季思年的火刚发了一半就被这个笑强行浇灭，他对着这样的谢航实在是说不出狠话。
“我的？”他问。
谢航抬手握住了点在下巴上的那只手，力道很大地将他向自己面前拽了拽。
因为这段夹着火星子的对话，他们之间的氛围忽然轻松了许多。
谢舟早就走没影了，看这当哥哥的也没有操心一下的意思，只是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眯着眼睛笑。
他的倒库和侧方停车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也有很大可能性是他把谢航传授的方法和示意图背得滚瓜烂熟。
他慢慢把车子开到曲线行驶的弯道外，踩下刹车等着弯道里的考车驶出去。
这个晚上是谢航第一次在遇到谢成后没有做噩梦。
谢航瞥了一眼，病历放在文件夹里，文件夹上只有编号，没有写名字。
“说完了。”谢航坐回到桌子前，咬碎了嘴里的糖，薄荷味激得他手脚发凉。
谢航终于有所反应，他神情松动一些，轻轻笑着点了点耳垂：“我打完了。”
“嗯。”林菁没有露出什么讶异的表情。
“打耳洞，疼吗难受吗痛苦吗？”季思年咬着牙问。
他轻轻抬了刹车，尽力让车身正着驶入考场。
“是。”林菁接过病历，推门进了里屋，“来吧。”
“你……”季思年立马侧目去看，谢航的右耳耳垂上戴着一截银针耳钉。
“你是今天预约最后一位。”林菁走进了诊所里，一进门的柜子上摆了一排资格证，助理从工作台里的架子上翻了翻，拿出一本病历。
谢航挑了挑眉。
“知道了。”谢航垂下头，吸了一口气，“对不起。”
他这一顿饭外加走了快一公里的路，居然完全没有发现。
季思年一根手指抬起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没什么可对不起的，就是要这样，以后也要这样，你不说我永远也不可能知道你在想什么。”
为了能蹭上谢航的科三，他必须得一把过了。
“倒车入库。”机器扫描到他开进了倒库项目内。
“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来找我。”林菁笑了笑，“你难道不想先说吗？”
林菁在他面前的小纸杯里倒上热水：“打耳洞了？”
透凉的薄荷味顺着舌尖蔓延，压制住了他置身于这个环境里几乎是条件反射性的慌乱无措。
他抽出手：“走了。”
一旁的小茶几上摆了个小托盘，谢航顺手拿了块薄荷糖。
谢航眼中笑意又深了些，他摇头。
气话成了真，季思年心中一股无名火骤起，明知道谢航不是这个意思，但他就是莫名的心里别扭：“你是真打算两不相欠是吧。”
这次实在是不能再挂了，他自己都觉得简直对不起教练。
“怎么把门关了？”谢航问。
林菁的诊所在一片别墅区内，谢航一路进去遇上七八个牵着大狗散步的。
谢航把外套挂在衣帽架上：“你不先问吗？”
季思年顾不上什么保持分寸了，他紧紧盯着谢航，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其他情绪，惊讶感动怀疑自嘲什么都好，只要能证明谢航在认真听他说话。
“考试开始，您已进入考试区域。”冰冷的机械女音从副驾驶前的机器中传出来，这句话季思年都快能背下来了。
诊所的铁艺大门紧闭，谢航按了铃。
熟悉的屋子，百叶窗拉下来，将阳光切割成块洒落在地，林菁在瓷杯里倒上开水：“有什么想说的？”
铃响了一会儿才看到林菁带着一个助理从花园小路走出来，把插销拉开：“来这么早？”
但谢航仍是刚才的那副模样，带着那种让人感到无力的悲伤和下意识的抗拒，静静看着他。
练了这么长时间的曲线行驶，就算他一点天赋都没有，多少也该有些直觉
季思年的反应系统延迟了半辈子才运作，突然意识到他们站在大马路边上。
谢航想了想，说：“打完耳洞那天。”
他确实不想在大太阳底下电线杆旁边人来人往的马路上和别人拥吻。
“是吗。”林菁声音很轻。“从什么时候开始，还记得吗？”
“你听见我说话了没？”季思年都快要贴上他的鼻子了，“你要非得跟我玩这种两不相欠的戏码，觉得这是对我不公平，那你就去把那只耳洞打了好了。”
“我分手了。”他说。
“还可以。”谢航盯着纸杯里腾起来的白烟，低声说，“这几天不吃药也能睡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