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鲛人受孕艰难,与普通人混血的后代更是难以有孕吗?怎么才两回就……
宋韫抿唇:“公主想去哪里?我让齐胤派人护送。”
这回轮到齐胤紧张了。
齐胤退了出去,刚打开门迎面便是裴红药的拳头。
紧接着公主又道:“阿胤都长得这样高大了,也成家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不需要把脉。”公主手脚利落地收拾行李。
宋韫思绪还是飘的,难以置信地轻抚自己依旧平坦的腹部,好像能感受掌心之下有生命在涌动。
“咳咳……”公主轻咳两声,“你们的日子还长。我有些关于庭霜的话想说,宋韫之后是否会转述给你,我无权过问。但此刻,阿胤,你不用担心我会再伤害宋韫。我好了,我头脑清楚的时候不会伤人……”公主慈爱地看着宋韫,“何况他是庭霜的孩子。”
年届四旬的妇人微笑:“当然了。从前,冷宫是我的囚牢,这里是我的医馆。如今,我都好了,哪能长住在这里,我也该有正常的生活了。”
一个大夫,能有多大力气,齐胤本来只是略略皱眉,但余光瞥见宋韫神情关切,便卖起委屈来,一面格挡裴红药再度胡乱挥来的拳头,一面向宋韫告状:“韫韫……他对我下死手……好疼……”
如果公主都能想到,何况裴红药……
见宋韫已怔在原地,公主牵着他手将其带到桌边:“好好坐着,陪我说说话就好。”
“快坐下好好歇息吧。”公主忙中抽空,拍了拍茫然的宋韫肩膀,“我本来想收拾好东西,下山见你的,没想到你先上山了。走了这么远山路,辛苦了,稍后让神医给你开些安胎药。”
直到公主终于收拾好包袱,坐在宋韫面前,宋韫才回神,皱眉道:“公主要离开?”
宋韫急忙上前劝架,却被公主轻轻拉住了。
齐胤看向公主,恍惚中像是回到童年推开冷宫大门,懵懵懂懂闯进公主和兄长的生命中那时。
经不起风吹雨淋的牡丹,终于成为能够傲然于霜雪中凌寒不惧的松竹。
宋韫落座才回过神来,脸上滚烫,猛地又站起来:“公主你……你怎么……我都不知道……”
听见禅房外的打斗声,宋韫脸上更红了:“裴红药他……可是他甚至没有给我把脉……”
“不能登高的是你,前三个月还不安稳。”公主取了佛经下来,收在包裹里。
宋韫迟疑一瞬,打斗中禅房的门已经被看热闹的铁牛关上了。拳脚撞击声和铁牛鼓劲叫好声传来,宋韫有些恍惚。
公主摇头:“今日之后,没有唤云公主了,我也不再姓齐。前尘往事都该放下了。至于去处……”公主眼中有期待的光彩,“庭霜和你都对我说过江南风光。江南是很好的地方,我想去那里,或许开辟一片药圃,学着种植药材。”
多年的独居生活让当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主已经能够很好地照顾自己,少了骄矜,多了坚韧与从容。
宋韫心里许多疑惑,但刚才那段支吾已经用尽所有勇气,绝对不好意思再直接开口问公主,只得坐立不安,看着公主收拾行囊,听着外面打斗不停。
宋韫回头,不解地看着公主。
——荒芜的冷宫,野蛮疯长的无患子,暴躁易怒的公主,阴沉悲伤的幼童……
齐胤的确是不放心宋韫和公主独处,但公主看出他用意,不好意思再扯谎,便握了握宋韫掌心,低声道:“我就在外面,随时叫我。”
记忆中,过去的人生似乎一直笼罩在阴云之下。
直到遇上韫韫,朗月高照满是清辉。
齐胤没有防备,就算即时反应再快,拳头还是落在了肩膀上。
宋韫顶着公主了然的目光,快速点了点头。
只要裴红药不动用他那些瓶瓶罐罐,齐胤应该是不会怎么吃亏的吧?
公主轻声道:“年轻人,心有不甘,打一架发泄出来反而比憋在心里更好,由他们去吧。孩子,帮我收拾行李吧。”
骤然被点名,宋韫有些无措,齐胤握了握他的手示意他不必紧张。
宋韫收回视线,见公主踩着凳子去取架子上的佛经:“我来吧!公主你不要登高。”
得之我幸,得之我命。
公主花白的长发简单挽起,发上没有装饰,只有一根竹枝别在发髻。她看着宋韫,眼角因微笑堆起褶皱:“你叫宋韫,是庭霜的孩子。”
“您……还认得我?”
如果是真的,满打满算也才一个月。公主不是大夫不懂医术,她是怎么知道的?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啊。”齐胤与宋韫十指交握感叹,“但我希望以后的日子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真的……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