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要发动汽车,电话响了。好像是应和着他方才的念头,这电话正好是爱棠打来的。
“嗯。”
杨爱棠今年自然也要回老家过年的,他外婆已经来过电话催他,好像是说屋后的小池塘都放好了水,非要杨爱棠回去钓鱼。
程瞻的笑容静了静,一手抓住了方向盘,“什么事?”
“你知道,人老了以后,最怕的就是摔跤……”他说,“已经住进市里的医院,好像马上要手术,催得很急。”
程瞻望了一眼那车行的大招牌,“刚从公司出来,还在路上。”
在给程瞻打电话之前,杨爱棠已经跟老家亲戚来回通过无数次电话,此刻他的嗓子都透出倦意。
车载音响将杨爱棠细微的呼吸声都放大了,一顿一顿地,听得程瞻的心都揪了起来。
程瞻从车行出来,缩着脖子拉了拉大衣的衣领,便看见路边一家颇古早的音像制品店。
*
杨爱棠吸了口气。
程瞻立刻说:“我能帮上什么吗?”
二月的傍晚,又落下优柔的新雪。
“……程瞻。”杨爱棠似乎吸了吸鼻子。
这件事他没有跟杨爱棠说。横竖他很清楚杨爱棠的所谓“好看”是什么标准——那自然不是程瞻的奔驰那种大笨模样,而应该是清新脱俗的,车型可以小一些,颜色要再亮眼一些,但又不能太招摇,冰川蓝或珍珠白,都很适合他。他和好几家车行都约好,等过了年,他就领人来试车。
他没有料到这年头了,这样的店竟还能生存,带着好奇走了进去。多数都是专用车载CD,金曲串烧、好歌联唱的,但还是有一些包装很精致的新旧专辑。
这句话的目的显豁得可以一眼看穿。
程瞻的声音很轻,话里的意思却很重。他说:我想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有许巍、杨乃文的CD,都是爱棠喜欢的,曾经在他车上播放过许多回。程瞻挑出来去结账,将它们都一一放进副驾驶前的抽屉里,不无坏心地想,不知爱棠又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发现它们?
“爱棠。”程瞻冷静地说,“你现在就收拾好行李,我马上过来接你去机场。”
“程瞻。”杨爱棠问,“你在哪儿?”
月到二月,光是在北京城里打转,他的SUV公里数就已经爆表。
杨爱棠眨了眨眼,笑容渐渐收起,他认真地回答:今年我不请年假,过完年就回。
杨爱棠凝望他半晌,又低头,说:你想我早点回来吗?
“可能也没什么要紧。就是马上要过年了,万一手术给排到年后,那不是闹心吗?”他说着说着,语速不自觉变快,“——我弄不清楚,总之我得马上回去才行。”
“没事儿的,啊。”他靠近手机说话,一边发动了车,“不要着急,去了就能明白了。”
程瞻也跟着他笑,又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要提前回家了。”杨爱棠说,“我外婆,她摔了一跤。”
杨爱棠挂了电话,躺在程瞻的大床上笑得来回翻滚,说:大冬天的,谁家的鱼啊这么倒霉!
杨爱棠短促地笑了笑,没有和他计较细节,只说:“有件事要跟你说一声。”
程瞻温和地应:那你定好了,我就负责接送。
“喂。”程瞻接听了,温和地说,“爱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