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
江子跟在池万里后面,并不着急,一旦事情发生,他势必要带茶杯去基桑加,而现在,他不必做出痛苦的抉择,在步步紧逼的现实面前,他乐观地想,还好池万里不知道这回事。
“我是最初的也是最后的那只小兔子呀。”
江子从床上猛然坐起,身边没有人。
刚装上头一个月,医生给他开很多止痛药,委婉的建议他不要形成依赖。可是在太疼了,就像淌血的伤口被通红的热铁烙上,一遍又一遍。他把药藏在文件夹里,撑不住就吃一颗,时至今日。江子从来不去翻,十分安全。
江子失神地点点头,被拥进温暖的怀抱里。
第二天一早,两人骑马进山,路过爷爷那里拿些干粮,没入山林。关山的骨灰盒江子还留在卧室书柜下,比起空旷的山,他想爸爸或许更喜欢跟亲人近一些。
他低头,一只形单孤影的小兔子坐在满地糖纸上,黑溜溜的眼珠子看着他。
算了,下次吧。
效果很好,反应灵敏,和真人的手并无区别,甚至更有力量。但总是会疼,它太真了,以至于像活着的东西寄生在肉体上。气温低一度高一度,空气干燥还是潮湿,池万里总能通过手臂各种不适,敏锐地察觉出来。
池万里心里也早有盘算,那件他策划已久的事情可以提上日程,他半夜拨通了池长风的电话。
冬天的寒夜漫长,群山冬眠,世界寂静,春天深埋地里,蠢蠢欲动。
前头的道宽一些,江子策马上前,溜达溜达并排走,两匹马亲昵地碰面。
“哥,过一阵子你有空吗?”
江子握住他的金属右手,心里隐约有了一个想法。
池万里在隔壁小书房听见动静,穿着睡袍过来,摸了一把爱人的后背,一身冷汗。
池万里把他哄睡后,亲了一下鼻尖,轻轻掀开被子,赤脚走到书房的阳台上,刺骨的寒风瞬间卷走他的体温。他点燃一根烟,长长舒了一口气。
“我好想你和爸爸。”
“梦到茶杯了?”
“明天我们去看他,带他爱吃的糖。”
两人各自打着算盘,其实从这一步起,江子就注定要输。
“Daddy,春天到了没有啊?什么时候叫醒我,这里好黑啊。”
这条金属手臂安装过程差点要了他的命,为了最佳效果,医生征求他的同意后,趁着断口还新鲜,生生打开血管和肌肉介入电子神经,在肋骨打上铆钉,好在颅下装芯片能打麻药。不然,以他的定力也撑不过去。
江子想开口说话,胸口却好似压了千斤重,他跪在地上想伸手抱小兔子,只报了一团空气——
“乖乖……”他欺身覆上。
“陪你肯定有。”
当夜,事后江子睡得并不安稳,他掉进了一个极深的兔子洞,一屁股坐在洞底,洞口如圆月高挂。
前头的人则想,还好江子不知道他知道这回事。马甲太多,揭了一个太攀,还有一个上山的小哥。池万里感谢自家的化妆师,同时感谢江子的智商是有限的。
欺负欺负,又不舍得他难过,一想到他是为了自己难过,心中升起无限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