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讶道:“你从哪里弄得?不是都泡了吗?”
“你们会不会想,像我这样的人,抛弃父母来异国他乡支教的理想主义者,竟然也会染上毒品?真是太软弱了。”
他摇摇头:“太晚了。半年前我查出来胃癌,那时候还只是胃痛,后来逐渐蔓延到全身,整夜整夜的骨头痛,那种痛苦钻进骨头缝里,我恨不得把整根脊柱抽出来……难受到极点时,忍不住吸了一点,在阿克汉搞到毒品比盐还容易。”
关山怔忪地盯着门外,轻叹了一口气,身体像支撑不住一样松弛下来。
气氛差不多了,太攀单刀直入:“假如您需要看医生的话,尽管说,我们希望您这样无私的人继续守护这些可怜的孩子们。”
我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假如骨头都疼,说明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全身。
我开口:“这里有戒毒所。”
我拉了一下脸上的面罩:“……不好意思,我有严格的饮食限制。”
我们低头进去,短短一个上午,屋里已经很用心收拾好了。昨天破烂的围布铺在折叠床上,屋子中间用捡来的的石头和木板搭了一张小桌子。
他的手十分粗糙,拈茶的动作却很斯文,简单的热水一冲,整个帐篷里都是茶香。我不懂茶,却莫名觉得这是好的。
“这是最后的一点茶叶了。今年因为打仗,茶叶都没人采。”
关山老师都能接住他的话,两人相谈甚欢。
离开前,太攀竟然从包里掏出自己的水杯:“我好久没喝到这么好喝的茶叶了,剩下的我都带走了。”
太攀发现我的失态,靠过来坐了一点。
太攀笑着钳住我肩膀进去:“阿克汉的茶吗?我听说那里的高地茶叶很好喝呢。”
他笑的得意:“我又放锅里炒干了。”
孩子们看到战斗机,反而兴奋地跑过去围观。在冲突中成长起来的小孩对这些战争器械十分恐惧,大概只有敏感的小孩才幸运活下来吧。
“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太攀说,“我刚来这里不久,想多学一些当地语言,我们在这里会驻扎大概一周,期间您方便教教我吗?”
我们用房间里的电壶烧的矿泉水,太攀郑重其事地给我表演了一番茶艺,最后递给我小小一茶杯。
我把罐头拿出来,叮嘱小孩子们要藏好,他们显然对此很有心得,已经着手挖坑了。
太攀接过来,曲起一条腿,一边喝一边同他讲话,我在一旁静静地听。听他们聊起联盟哪里的茶叶好,哪里的泉水有名,今年的茶叶收成如何如何。
我看着澄澈的水,竟然有一些舍不得喝。
下午吃过晚饭,太攀又神秘消失了,等他回屋的时候,竟然像模像样地端来一整套茶具,还一小撮干燥的茶叶。
关山爽朗地大笑:“当然没问题,随时欢迎。”
关山自然很开心。
小瘦猴在屋外烧水,他们连个像样的壶都没有,烧水的容器是铁饭盒。关山又掏出另一个饭盒,用热水烫过,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纸包。
等我做完手上的活,关山赤脚站在门口叫我:“Bunny先生,有空的话进来喝杯茶?”
关山老师突然笑起来 :“气氛没必要这么沉重,我时日无多,却不孤单,我还有一群学生陪着,又结识了你们。”
我今天依旧戴着面罩,天地间像是一个蒸炉,闷热潮湿。小队的人分区带领难民搭建,我主动要到了关山老师那边,先帮他们搭好。小瘦猴今天精神十足,跟在我屁股后面卖力地抬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