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招船长的启示也顺便发出去，一定要注明咱们的优势。外海渔轮抗风能力强，作业更安全，出海补贴优厚，未婚船员有集体宿舍，已婚船员有鸳鸯楼，农村户口的船员可以为其解决孩子的上学问题。至于船长的招聘启示，”宋恂沉吟片刻说，“就写咱们有目前世界最先进水平的渔轮……”
魏紫：“……”
“我从小在渔村长大，十来岁就给人当小长工，一天书都没读过，还是在部队的扫盲班里勉强学会了几个字。”潘实在回忆着往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从野战军退下来以后，我大字不识几个，又没有一技之长，不知道还能干什么。刚胜利那会儿，咱们国内没什么技术人员，拖轮渔船之类的都缺驾驶员，而且就算有驾驶员，也都是半吊子。渔船经常发生意外事故，在海里翻船，我们护航队就是负责打捞他们的。遇见这样的事情多了，我就觉得可以想办法去学习开船的技术，便跟护航大队的领导汇报了自己的思想变化。”
堂堂经理跟六七个人混坐在一间小办公室里，怎么看都不像是能买得起国际最先进渔轮的单位。
海浦海洋渔业公司在《海浦日报》，《海浦晚报》和《省城工人报》上先后发布了招工启事，没过几天就有人拿着报纸找来了渔业公司的办公室。
他们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也是依靠单位的培养，所以，大多数成熟的船长是不会轻易离开原单位的。
魏紫笑道：“这不是废话嘛，没学会怎么能当得上船长？”
宋恂暂时绕过了学历问题，详细询问了潘船长的从业经历。
宋恂看出了他眼神中的不确定，便解释道：“目前我们的办公条件比较艰苦，主要是还得把资金节省下来修建公司的专用码头和船员宿舍了。我们马上就会跟外商的代表团进行谈判，争取今年底明年初，就让进口渔轮到埠。所以，工程进度比较赶。”
不过一次战役中，他的手臂被子弹击穿，因伤致残，只好从野战军调往护航大队，负责民船护航和边防稽查工作。
潘实在看到这个办公环境后便有些犹疑，他觉得自己可能是被报纸上的招聘广告给骗了！
孙翊赶紧为宋恂介绍：“这位潘同志说他是从省渔来的，想应聘咱们的船长。”
潘实在有些得意地笑了笑：“学会了！外国人心思多，总想找点消遣，寻点乐子，所以船一靠岸，这个轮机长就
孙翊忍不住问：“领导同意让您去学技术了嘛？”
来人的面容看上去不到五十岁，但头发却是花白的，被孙翊带进来的时候，一双晶亮的眼睛在办公室里扫视了一圈，便将视线定格在宋恂身上。
宋恂又从善如流地改口道：“要不就改成‘即将’有国际上最先进的渔轮？咱们其实只有这一次招聘船员的机会，等渔轮到埠以后，地区就会让水产供销公司与咱们合并。他们那边也有不少运输船和船员。所以，你写招聘启示的时候，尽量鼓动大家，请大家抓住这次难得的入职机会！”
其实，宋恂对于大学毕业生这一条并不怎么介意，这年头有工作经验，又是正经大学毕业的船长，早就已经是各单位的佼佼者了。
办公室里的几个年轻人都围过来，听潘实在讲述他的成长经历。
他跟郭志勇已经将供销公司当成了囊中之物，早就摸清了供销公司的家底。
魏紫兀自想了想，建议道：“那咱们就在报纸上刊登一下招工启示吧，地区内符合要求的渔轮船员数量有限，而且多数船员已经有了固定工作，轻易不会换单位来新环境。”
连外商能提供啥样的渔轮还不知道呢，这位经理就先吹上了！
“同意了。”潘实在笑着点点头，又摇头道，“不过，学技术就是学吃饭的手艺，不是那么好学的。当时正好有个250马力的渡轮被归入了航务局，领导把我弄到了那个渡轮上学技工。三十年前，咱们国家真正懂航海技术的人并不多，那个渡轮上的轮机长是个外国人，技术好，经验丰富，就是有点小气，不肯将自己的技术教给咱们。我那会儿年纪小，脾气还犟，他越是掖着藏着，我越要学。为了学技术，我给他买了不少烟酒和大肉，每次请客以后，他就能教我一点，所以此前攒下的工资一分没能留下，全都搭了进去。”
甭管这人合适与否，得先给对方留个好印象才行。
潘实在参加过抗战，曾是一名侦察兵。
*
“……”魏紫好笑道，“经理，咱们连个渔轮的影子都没见着呢，这样画大饼是不是不太好啊？咱得实事求是呀！万一人家来了以后，想要上船看看呢。”
“那您学会了没有啊？”
宋恂起身与对方握手，招工告示发出去那么多天了，这还是第一个上门应聘船长的。
这还没他在省渔的办公室宽敞呢。
潘实在压下心中的疑虑，开门见山地问：“我看到你们报纸上的招工启示，对船长的要求里有一项是海事海运的大学毕业生。我不是大学毕业生，可不可以来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