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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玉裁觉得这老头子说话真是难听,承认他儿子很优秀就那么难嘛?
眼瞅着亲娘开始瞪眼睛了,宋恂拍了拍她的手,安抚地笑笑。
宋成钧这些日子没少被人恭维,报纸上天天宣传他儿子的改革创新精神,省委甚至还发动全省干部联系实际提高改革的认知。
这样看来,他们老宋家的男人,居然连打击儿子的话术都是一脉相承的。
将茶杯放到茶几上,袁正清琢磨了一会儿才开口说:“前天省里的一位领导跟我打听了你的情况,似乎有意让你去省海洋渔业公司工作。上级领导可能是对这两年省渔的发展不太满意……”
“到我们单位来参观学习的人确实不少,也有让我去作报告和演讲的,但我时间有限,能推的都推了,推不了的工作已经分派给其他同志了。干活的时候让人家出力,现在开始收获成绩了,也不能把大家落下。”
“你知道就好,可千万别把报纸上的话当真。”宋成钧趁机敲打道,“这样的恭维话你这些年应该也没少听,不会这么轻易就被动摇了吧?”
虽然去了省渔就是副厅待遇,但他心里其实并不想来省城工作。
宋成钧还在继续:“你可别因为人家的一两句夸奖就飘上天了!”
为了让老宋同志安心,宋恂介绍了自己在单位里的安排。
宋恂只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当这么多的赞誉一股脑地砸下来时,他真的能不受干扰吗?
在企业改革方面也没听说有什么特别亮眼的成绩。
尽管他已经尽量让自己摆正心态了,但是每天接待那么多参观的同志,听着不绝于耳的恭维和赞扬,即便他是得道高人也要动点凡心的。
……
如果省渔真的有心改革,让现有人马照搬海浦的改革方案,多半也能成功。
“你这几年的工作虽然做得不错,但也没好到让全国上下都吹捧的地步。”宋成钧刚想伸手掏烟,瞄一眼旁听的孟团长,又尽量自然地将手抽了出来。
他又不是宋延安。
“我虽然不懂搞经济那一套,但也知道这几年上面一直在推动改革,只是近段时间步子有些保守了,才需要及时推出一个改革的急先锋,给大家树立一个学习的榜样。没有宋恂也会有李恂王恂,你只是在正确的时间被人挑中了而已。”
这一步看似是前进了一大步,但是对他的长远发展而言,说不上有多好。接连在两个渔业公司工作的话,以后很有可能会一直在水产系统里发展。
宋恂蹙眉问:“这事已经定了么?我在渔业公司当书记才一年多,现在到省渔去并不合适吧?我们还有很多工作没有完成呢。”
宋恂在省城只呆了两天就返回了海浦。
闻言,宋成钧和孟玉裁同时点头,只要他心里有数,他们也就放心了。
与海浦渔业公司相比,省渔的最大优势是体量大,背景硬。
宋恂心说,那不能,他媳妇的漂亮话说得比报纸露骨多了,还不带重样,时常创新。
了袁书记的建议,但他总觉得今天袁书记有点心不在焉的,便直接问对方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他说。
领导能注意到他,多半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的宣传热度,想让他将这套配套改革的方案复制到省渔去。
但是在外海捕捞方面,省渔一步慢步步慢,错过了国家对渔业外汇贷款政策最宽松的时期,这两年只在国内购买了三四对外海渔轮。
报纸上这些只是洒洒水。
人家是受水产部和省委双重领导的副厅级单位。
反正她觉得儿子挺好的。
宋恂从袁主任的办公室告辞离开,尚未来得及消化刚收到的消息,回家以后又被老宋敲打了一通。
但他内心骄傲的同时,也有深深的担忧。
宋恂:“……”
宋恂快速回想了一下省渔的情况。
“省里最近在研究省渔新任领导班子的人选,经理和书记可能都要动。”袁正清提醒道,“你有个心理准备吧,组织部有可能会派人跟你谈话。”
但是,两个业务范围相似的渔业公司,改革的步骤也是大同小异的,他不想去做重复的工作。
这些夸赞他儿子的报纸,他每天都要翻一翻的。
“我爸说得没错。其实那些报纸我都挨个看过了,报道的重点确实是推动改革。而且人家也不是只报道我一个人的,外省也有一位厂长被拿出来报道了。我们的共同点就是都在推进改革。”
省渔这几十年来一直在近海作业,如果只看近海成绩,它是当之无愧的全省渔业一哥。
袁正清看出了宋恂的抵触,其实他内心也不认同将宋恂放到省城来。
“事情还没定,组织部门想调人,还得先跟海浦那边商量,”袁正清呵呵一笑,“你现在出名了,老王他们未必舍得放你走。你自己也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