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怀远今天也不是晚班,他在更衣室换回自己的常服,又到护士站交代了些注意事项,才算安心。
没过多久,餐厅的人突然有些躁动,伴随着几声毕恭毕敬的招呼,走进来一个人。
钟怀远勾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不太明显的笑容:“那我明天就申请调科室,不给这添乱了。”
钟怀远对于外界的揣测和传闻一概置之不理,他是绝对无心与钟知停起冲突的,只不过多年来后者习惯重复发起单方面的挑衅罢了。
钟怀远看了眼他因为献身工作早早秃顶的脑袋,认同般点了点头:“嗯,MV里曾毅的造型确实是光头。”
“不想被人八卦就赶紧老实坐下。”钟知停用下巴点了点,示意钟怀远坐下,又转头用眼神轰走了人群。
科主任这才反应过来:“你小子现在还会开我玩笑了?”
“走那么急干什么。”熟悉的慢条斯理,藏着明目张胆的倨傲。
平时钟知停招惹他,见他不上钩自讨没趣就不玩了,今天吃了瘪还忍着脾气不走,那就是真的有大事。
走出急救中心,在大红的灯牌下他抬腕看了看表。时间不上不下,这会儿晚高峰外头还堵车,于是他调转鞋头往医院食堂走,打算晚饭凑合一下。
虽然同列榜首,但两个人被放在一起比较时,赞许的眼神和向往的倾慕多数都倾斜到了跋扈张扬的钟知停身上。而关于急诊中心那个人群之外的钟怀远,谁看了都忍不住叹一句,可惜不是个医生。
有洁癖的钟知停立刻嫌弃地甩了甩手,奈何几滴汤汁已经渗到了布料里,在蓝色的袖口处留下突兀的污渍。他立刻掏出手绢疯狂擦拭,好像速度再快一点就能冒出火星来。
同姓的巧合似乎并没有延续五百年前一家亲的缘分,两个人反倒颇有些王不见王的意思,每次见面都是止不住的火星四溅,幸亏二人都是高知分子,这才没让暗流涌动升级成流血事故。
“钟科长。”
钟怀远沉着脸看热闹:“钟科长这么客气干什么,这餐盘我自己会倒的。”
那人不知什么时候脱了身,这会儿半个身子挡住了钟怀远的去路,仔细看过去,甚至比钟怀远还略高一些。一个休闲服透着浓浓学生气,一个西装白褂撑出了气场,站在一起竟然很是赏心悦目。
“别,你走了谁跟我一起撑住这地方。”科主任揽住他的肩膀,一副纯纯的忘年交版哥俩好,“急诊科凤凰传奇可不能就这么散了。”
科主任还是有点直男味道在身上的,他有些得意地说:“长得白白净净,你才像小姑娘。我可是大老爷们。”
“看到我来就走,这么多年还是一样幼稚。”钟知停的手很好看,常年进手术室被消毒水泡过的肤色偏白,但却很有力。
工作餐来去都是那几样,钟怀远挑了几个家常菜,端着不锈钢盘挨着窗边坐下了。食堂电视里播着地方台的晚间新闻,来来去去都是些家长里短,钟怀远没仔细看。
仁济最出名的两大男神都姓钟,一个是胸外科主管钟知停,另一个就是急诊护士长钟怀远。
“我先走了,钟科长慢用。”钟怀远不想再纠缠下去,作势要走,又被人伸腿挡住了去路。
“我先下班了,主任——”
或许是注意到他们的争持,周围人的目光一下子聚拢过来,围观者越来越多,都闭着嘴巴不吭声,整个员工食堂瞬间只剩下电视机里中场广告的声音。
“钟科长……”
诊已经够“死”气沉沉了,要是医护个个都是这么扔石头砸不出水花的闷葫芦,气氛只会更加压抑。
比如此刻,钟知停又是率先过线的那一个。
好巧不巧,这会儿有位在挂水的大哥外放视频,BGM就是《自由飞翔》,钟怀远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你是玲花,还是我是?”
两个人剑拔弩张许多年,钟怀远还是很清楚怎么让钟知停跳脚的,一般不轻易出手,可行动起来往往一招制敌。
钟知停一面嫌弃地把手绢丢到桌面上,一边咬牙说:“你故意的?”
他不用抬头就知道来人是谁。有些人平日里避之不及,就算不巧真的碰到了,自己也习惯诸多退让。趁着那人还被围着,钟怀远吃饭的速度肉眼可见地快了起来,就在他硬塞进最后一口饭打算起身离开的时候,突然一只手摁住了他的餐盘。
钟怀远夹菜的筷子顿了一下,不受控制地触到了不锈钢的餐盘,发出了清脆的响,很快就淹没在热烈的攀谈声中。
钟怀远完全不受他的挑拨,可却一下松开了手。失去力量制衡的盘子直接翘了起来,一块啃剩的糖醋排骨蹭到了钟知停来不及收回的衣袖上。
不知道是哪个人传出来的奇怪说法挑起了钟怀远的眉毛。他刚进急诊的时候就一直跟着科主任旁边,俩人在工作上意外合拍,他跟着主任学了不少东西。后来钟怀远考了主管护师,一次灾区义务救治任务后,回来就升了护士长,两根顶梁柱才算彻底撑住了整个急诊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