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之如微笑颔首。
“你怎么了？可是哭过？”沈约立刻问道。
两人一见面，他就发现她状态不太对劲。
从福寿堂出来，沈约本是打算再单独找父亲谈一谈。以他的想法，这个寿宴实在没必要为了他人的眼光去强行铺张准备，他虽不知具体账目，但也能想到那是笔不菲的花费，家里有这个钱去维护面子，倒不如留下来多准备些药材补品给祖母把身体养养好。
他几乎是瞬间明白了原委。
但沈庆宗还有账上的事要忙，正好姚之如也来了沈家，于是沈约便先去迎了她。
沈老太太也同意地道：“我们家的儿孙，今后，也不许再去学人做买卖，免得把个人伦纲常都学地丢掉了。先人们泉下有知，也是不能瞑目。”
他们将他看得如此没用，如此得窝囊！
沈云如接过话解释道：“婆婆，娘是担心您的身子，应酬客人太累了。”
沈庆宗看了看她，微微颔首，说道：“你也辛苦了，待会回房里先休息会儿吧。”
沈老太太又说道：“这次的宴席，我们家也一定要好好办，莫让人家瞧了笑话去，要把背都挺起来——”
少顷，他强自平复了心绪，看着姚之如，用尽量平静温和的声音对她说道：“我明白你的为难。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沈约本想说什么，只是看着他祖母的病容，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子信，”她轻轻唤了他一声，又顿了顿，才略显艰难地开口说道，“这段时间我家里有些事，可能不便经常过来，你若有时间，可以抽空写个信笺让人带给我。”
沈约接过来道了声谢，珍惜地说道：“我会好好收着的。”
沈庆宗的脸上果然流露出了满意之色，点点头赞道：“好孩子。”
姚家人甚至怕他借此机会缠上姚之如，以为他们沈家在等着他们出钱出力地帮扶。
沈老太太昨日针灸过，又服了药，睡过一夜后精神便略好了些，说话时也不像昨天那么费力了，只是嘴角容易抽抽。
沈约一愣。
沈云如虽明白她祖母的想法，但亦不免担忧地下意识朝父亲看去。
沈约只觉得一把火从心里直直地燎上了他的面皮。
没过多久，沈约也到了福寿堂，他也是来探望祖母的。
沈庆宗是来同他们说以后的打算。
姚之如点点头：“我相信你能行。”说完，她拿出了昨夜里赶着绣好的锦囊递给了他，“这里面我装了些干花，也没什么大用处，就是让你累的时候闻一闻好提神。”
沈二姐哪里敢走？现在家里出了事，最要担心的根本不是她的兄姐，而是她。
于是她乖巧地回道：“平日里我也少有能为祖母尽孝心的时候，爹爹就成全我多照顾她老人家些吧。”
沈老太太沉声道：“越是这种时候，越要让别人晓得我们家还立得住，不会因那一个不肖子孙和几个钱就过不下去日子。不然你们姐弟也会让人轻视！”
沈约攥紧了掌心。
“你别担心我。”他柔声安慰道，“事情不出也出了，我不会让自己倒下去的，春闱在即，我也没有那个时间去消沉。”
她已经没有母亲在身边了，父亲向来看重的也不是她，这种时候她只能多多向长辈们表孝心。
原来，他们家在别人眼里，真的已经落魄到这样的地步了。
其他人都没有说话。
沈约还以为她是受了欺负，此时闻听对方的回答，下意识心中一松，旋即又涌起了一阵感动和酸涩。
姚之如其实早上已经敷过眼睛了，但还是没有完全消肿，见被他发现了，她只好说道：“我是担心你，所以晚上没怎么睡好。”
说完这话，他便径直先走进了厅中。
唐大娘子一愣，不由问道：“这宴席，还要办么？”
点头，应道：“好，那你就去吧。”
唐大娘子闭了口。
姚之如见他的确没有什么不妥的样子，这才稍稍放了心，真诚地说道：“
次日清早，沈二姐端着刚熬好的药从小厨里出来，正好碰见了父亲沈庆宗到福寿堂探望，于是她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等这次把那些账上的窟窿补了，我就把那两间铺子都赁出去。”他说，“这做买卖的事太麻烦，我也担心交给外人信不过，还是这样最清楚稳当。”
大姐姐忙不过来，她就要去主动帮着；大姐姐累着了，她更要去主动分担。这是唐大娘子愿意看见的，她就必须要去做。
最后还是沈庆宗点了头，应道：“娘说的有道理。”
沈老太太立刻皱了眉，一眼朝她瞥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姚之如见他笑意顿敛，整个人霎时明显地沉寂了下来，不禁感到慌乱，忙再解释道：“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不管怎么样，我总是陪着你的。我还等着你进士及第后来我家下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