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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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隔多年,许多当初被忽略的端倪,在回忆一遍一遍的梳理下都开始显现踪迹。吴邪想起三叔狱中病极了的脸色,无法停下的咳嗽,抑制不住的烟瘾,以及直到被火化,他都没有亲自去检验的,尸体。

    该说幸好他最后,并没有真正狠心么?

    那时他的确被说动了,怀疑起了张起灵的诺言,一夜未眠造成了他的思维缓慢,被暗杀的场景又给了他太大的冲击,同为医生的文锦姨是第一发现者,亦是死亡通知书的下达人,被潘子和皮包拦住的吴邪自然没有再上前检查的必要,他只顾着痛苦了。

    吴邪在房间里等着文锦姨。

    “小邪,你明白的,你只是不愿承认,”文锦道,“你喜欢他,你就会想要了解他的一切,了解他的思想,了解他的行为,了解他是在为什么样的目的前进……你会不知不觉地成为和他一样的人……就像我。”

    他只顾着痛苦了……失去了亲人,又是自己恋人借刀所杀。涌入小院的共产党人大喊着要替吴三省报仇,他的内心也燃起了不可遏制的怒火,他想张起灵果然是又一次把他欺骗了。于是在共同的谋划下,他若无其事地回了医馆,将“休业”的牌子取下,一如每一个长假回来的第一个早上。

    “三省他当时,并没有出事。我和他一起骗了你。”

    陈文锦从值班的科室下班过来时,还给吴邪带了他缺席的晚餐。吴邪神色已恢复如常,只是眼眶还有些深倦。文锦以为这是累的,温言细语地劝他多休息,哪知劝着劝着,就见吴邪的眼泪砸到地上,他本人也别过脸,像是万般不忍。

    所以吴邪才会觉得出狱的过程那样顺利……因为“拖把”本就是因为小罪才被捕的。

    “可要关医生送来的那一种?”

    他依稀觉得这样的谈话应该需要一壶酒,一碟菜,一种闲适的氛围。或者和三叔手上那支七星烟一样的东西,能给气氛渲染出一种扑朔迷离。可战争时期,连人都缺,更别说什么酒、菜、烟,吴邪在等待的时间里躺在硬木板床上,看着天花板,一动也不动。

    “回公馆,叫满姨提前备点酒,”上司戴好纯白的手套,复而蹙眉,想起什么似的,“算了,还是茶吧。”

    拖把和吴三省互换了身份,并最终以吴三省的身份在保外就医的途中不治身亡,吴三省则以拖把的名义,和侄子吴邪见了面,并在“拘留一个月”之后刑满释放。

    上司斜他一眼,但没反驳。

    吴邪差点摔了手里的碗,但稳住了。他别开视线不看文锦,却有些惶惶然不知落点。

    一出总共只有不到五人知晓的“狸猫换太子”在上海监狱悄然拉开序幕。

    然而文锦听他此言,却低低地叹了口气,像是不堪重负。

    他多希望文锦姨也是不知情者,所以忍了又忍,克制了又克制,终于在这个晚上决定试一试。

    吴邪垂下眼帘。

    木头和茅草搭就的房子,其实并不牢靠,甚至遭受不起炮火的丁点洗礼,却也足够遮风挡雨。后备资源渐渐跟上,以往忙得脚不沾地的医护终于有了轮班休息的机会,吴邪就趁着这样一个轮休的夜晚,约了许久没好好说过话的、早已被他视作亲人的女性,去揭开那早已和血肉骨髓长在了一起的、连痂都不曾忍心去触碰的伤疤。

    张起灵的计策很简单,却非常大胆。他在得知吴三省于广东的牢房中患上肺炎后,在广东监狱和上海监狱进行犯人交接的前一天,让身患肺痨的拖把以盗窃罪入狱,牢房就在吴三省那间隔壁。

    吴邪在接吴三省出狱的时候,张起灵和林副官都在。副官站在上司的身边,亲眼看见那辆车开远后,上司紧皱的眉头是如何一点点松开的。

    文锦依旧说着:“但他也没有坚持多久,你还住着院,他就去了,许是自知对不起你……他希望无论如何,你不入共产,至少也不要成为国民党的人。他深知张起灵对你的影响,又得知自己病入膏肓……所以做了这个打算。”

    她朝吴邪微微一笑,眼角带泪。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想问问文锦姨,”他咽下文锦带来的稀粥,企图用以遮挡哽咽带来的语调不稳,“三叔去的那日,是怎样的情况?”

    但他却不是一名称职的医生,更不是一位称职的恋人。

    “我说了,我不会偏向国民党。”吴邪道,声音非常抖,“我只是和张起灵一个人交好而已,为什么不信……”

    于是吴三省被带进来的时候,本该住306号房的他被领着进了305号房,拖把则在狱卒“记错了”的催促下,手忙脚乱地被带进了306。

    “你三叔来市立医院看你之前,我也是没有入党的。当年的学生运动让我失去了最好的同学,我对一切主义厌倦,只想着好好

    “你终于还是发现了……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慧的孩子……怎么可能瞒得住。”

    张起灵的眼线果然尽职地上报了,张起灵果然尽职地来了。

    用手术刀杀人是为人医者的耻辱……他差点就这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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