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祭祀的神族开始对神树集体卸下意识屏障。许时徽屏气凝神，空气中无数个乱哄哄的思绪，随着启美单膝跪下后忽而如湖滨水面一样平静。虔诚的信仰让这些食古不化的神族毫无防备，将自己缺乏独立思考的大脑，□□裸暴露在低维人面前。
我，连那10%的幸运儿都不是。
他身畔披着祭司袍的面具人手持鼓槌，咚咚咚又在鼓面敲出三声巨响，白武殿四周神族齐刷刷虔诚地跪下，同他们的首领一样向着神树的方向诚心祈祷。许时徽静立启美身畔，紧握着鼓槌的掌心略觉湿润，是自己开始紧张了。
“——时徽他们成功了！”许医生兴奋大叫，他转身，跑向命运女神号内，跑向自己的妻子，“静静，静静！可以回家了！！”
——什么蛋白，什么东西，沉淀了便如何？启美双臂被反剪，气愤地想。
启美抬头，眼前的神族纷纷起身，脸上带着神奇的光彩，众口一词，大声疾呼：“走出雪原！”
几率产生兽化变异；即使成功在脑内建立起意识屏障后，在试剂作用下，被注射人大脑中的淀粉样β前体蛋白，也会急剧增加，不停在体内沉淀。”
终于，队列之末响起许时徽的声音：“走出雪原——”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启美耐着性子将针筒交回内务局手上，挥一挥手，示意下面的人照做。五百名幼童一一被注射下来，哭声此起彼伏，慌乱不已。
【曾经睨视众生的第六维度首领, 最后一次离开了他的领地。】
——什么都不懂。
“只有神经修复术，才能把六维人从那样的大脑中解救出来。”新王轻叹，耸肩，“可惜，神族什么都不懂。”
“是。淀粉样β前体蛋白，不断在脑内淤积，直至侵蚀思想。”黑羊点头，“导致神族晚年的阿兹海默症——也就是他们口中的老年失智症，亦是因此而起。这么多年来，神族却对此毫无知觉，还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是那幸运的十分之一。”
第二簇、第三簇狼烟跟着燃起。
山门之外，长久等候的宰威族长终于凝望到玉卢山方向升起的一簇狼烟。
走出雪原。
哼。言啸撇嘴，隐约觉得眼前的恩师，哪里不一样了。而她并讲不出到底哪里不一样，心思就又被白武殿前这堪称神迹的一幕所牵动，只因玉卢山上下，向来耽于特权与享乐的神族，此刻统统眼神带光，发自内心地开始呼喊：
启美抿着唇，取过托盘上的注射器，叫干事牵了为首的一个幼童过来，撸起他手臂，狠狠往孩子臂上扎了一针。
许时徽吸一口气，强势的精神力如万箭齐发，射入神族长老们的大脑，建立着自己的又一支工蜂战队。他疾步而行，如忠诚履职的祭司一样举着法器在祷祝的神族身前掠过，传递时间之神的教谕。
而黑羊只将自己呼吸平复下来，颤抖的手指亦趋于平稳：专心一点，不要什么时候都这样多愁善感。
言啸发出一声惊喜的轻叹，忍不住跟着大声喊：走出雪原！走出雪原！
“雷司令，你看。”他将手中望远镜递给身边人。
启美便瞥她一眼：你就不要跟着喊了，幼稚。
启美单膝跪地，掌心覆在自己膝头，目睹此情此景，心生震撼。
山下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无论是雪原上的平民，还是流离失所的HAH367次航班乘客，都为这一天等待了太久。
幼子倒顾不上打进自己体内的只是生理盐水，满腹委屈，嚎啕大哭。
他感觉自己的祭司袍略略被人拉扯了一下，余光瞥去，是和他并立的新王。
第274章 万木春
启美一怔，被缚住还铁骨铮铮的身体忽而一软。
他每往前一步，精神力触及更多□□的大脑，认知指令就更多一重。
走出雪原。
终于注射完毕，启美身畔的巨鼓一声重响，启美抬头望了望天空，挥开大氅，单膝朝神树的方向跪了下来，开始祷祝。
新王、光裔市长、霍冬局长、狐弗及余烬项目组的驯兽师们扶着神族的长长法器，着着祭司袍，与许时徽分散开不同的方向，没入静谧的人群中，牢牢捕捉着虔诚信众的意识。
他便笑笑，轻轻在袍下捏了捏那人的手。
——启丞，你看到了吗？他呼吸急促。
走出雪原，走向春天，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