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看着窗外的艳阳天，神情恍惚。廖母心如刀割，坐在他床边哭泣，廖父站着一言不发。
“是你当初非要去F市工作，还非要我们和你一起过去，小延才会变成这样！”
幽暗的环境中，父母房中隐约地传来了母亲的哭声，以及父亲压低了音调的愠怒声。
他们互相埋怨，互相怒斥。
“……”
廖延想变得“正常”，可他做不到。
“你连孩子被人逼着抽烟你都不知道！”
“我不工作，家里是要喝西北风吗？你照顾得好，那孩子为什么性格被你照顾得这么懦弱，连被欺负都不敢讲！”
她的小心翼翼，她的无微不至，她的诚惶诚恐，成了廖延新的一堵墙，闷得他喘不过气来。就仿佛是有一道声音，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廖延：你不正常。
…………
当自责已经无法抹平他们心里的伤痛时，他们便开始迁怒。其实他们心里谁都知道，错得最离谱的，就是他们自身。
那个暑假里，廖延瘦到身躯仿佛唯剩下一副骨架。
门缝透着一丝光，本是明亮的一面，廖延却不知为什么，他感觉自己离这道光特别远，远到他再也无法贴近。
“那你呢！”廖父毫不示弱，厉声责问，“你那段时间又在干什么？我都说了，把你爸接来F市，你就是不肯，说老人家脾气倔，住不惯。好了，他是住得习惯了，你也尽孝了！牺牲的是小延——”
在父母无休止的争吵中，他的脑海中，不断有一道声音出现：最该怪的，是你自己。
那些刺人的话钻入了他的耳朵。
廖父找了一份不用经常加班的新工作，薪资比以前少了一大截，但好在家里有些积蓄，也不缺钱。他和廖母一起，全心全意地照顾儿子。
“你现在是在怪我了？廖方国，这就是你的心里话是不是，你一直都在怨我！”
医院成了他们最常去的地方。
只是有一天晚上，廖延毫无预兆地从楼上跳了下去。遮雨棚救了他一命，他被及时送去医院，抢救了回来。
“孩子我要照顾，家里两边的老人也都是我照顾，现在孩子出了问题就是我罪大恶极？你什么责任都没有！”
他的心如同腐烂后生了蛆一样，他的人如同一具行尸走肉游荡在人间。
一个月后，廖父辞去了工作。他们搬离了那个令人难受的城市，来到了C市。
这一刻，他的心脏跳动缓慢，他挪动着步子，将身体贴到了父母的房门上。
是他们忽略了孩子，是他们错过了廖延最需要帮助的时刻。
“你怎么不敢？我看你敢得不得了！这么多年，你就知道工作，你照顾过小延几回？”
“我敢怨吗？”
廖延课多，她就雇人帮廖延减轻压力。廖延没有朋友，她就想充当那个朋友。
慢慢地，廖延开始正常吃饭，正常去C大上课。他稍微胖回来了一点，只是不爱说话。
“小延不是懦弱！他就是太乖了，他就是不该去那种城市那种高中！”她愤愤地嘲讽道，“是，你是要工作，你就只会工作。”
廖母却经常梦到儿子再次离开了她，于是，她开始寸步不离地照看他，连学校都跟着一起去。
夜半，他光着脚，无声地去客厅倒水。
廖延听了好久，他杵在原地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