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
顾平林侧身,负手:“散步而已。”
齐婉儿点点头,重又望向远处,半晌道:“当初是我被惯得不懂事,带累你至此,我这几日仔细想过,你有你的道途和责任,不该再为我耽误,出来这么久,你也是时候回去了,如今我已经改了许多,往后总不会再冒失冲动,你大可放心。”他拍拍栏杆,语气轻松:“只愿他日重逢,你我兄弟还能像这样……”
若非阎森想化解这段仇恨,他也不会上当,去不生山送死。曾经的结拜兄弟,也许有过月下把酒,有过生死之誓,才让他留下这一点愧疚,只是除了老病真人,谁也不知道。
“要变天了。”段轻名抬头看看天色。
“嗳,你笑什么?”齐婉儿莫名,待回过神,忙大步跟着他下楼,“你这人就是不爽快,这到底什么意思?你怎地不听我说完,我当真不是玩笑!”
姚枫道:“我回去。”
齐婉儿登时被逗笑了,收回视线,挑眉看他:“讲这么一大篇安慰的话,你事先想好的吧?”
段轻名道:“是说阎森吗?”
“那就是怀疑了。”
“真巧,我正要散步,不如同行。”
顾平林不答。
“妖怪才会长得像个好人。”
“所以你很聪明,”顾平林
“上过两次当,不怀疑才是我傻。”
,嫌她纠缠碍事,只管一走了之,却不曾想过她的处境,更不曾帮她脱离困境,她是个好女人,不该落得这般下场。”
顾平林道:“这一点良心,让他送命。”
一只手拍上肩头,他连忙侧脸来看。
“想尹氏满门性命,他的死不会让任何人惭愧,”顾平林淡声道,“何况不论他是否该死,我都会选择这么做,难道你认为我是个大好人?”
见他这样,顾平林微微挑眉:“你出手救我,我也许还是会趁机杀你。”
姚枫道:“没你,她早已命丧厉龟之口,南岛主娶她是乘人之危,冷落她是无情无义,你不必将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姚枫道:“是道理。”
“这里是灵心派,我自有剑招,何需偷看?”目光落在他手里的魂木剑上,顾平林道,“又是谁声称魂剑流寻常,却偷偷带回了这柄魂剑?”
“剑王阁。”姚枫打断他,突然笑了下,收回手就走了。
姚枫抿了下唇,道:“我很快就回剑王阁。”
鬼道不灭,加上之前许多门派世家被困独阴地时都遭遇了万法门的围杀,折损许多,更有被灭门的,修界局势即将迎来大变动,这次盛会,各方势力将重新排位。
段轻名收了魂木剑,站起身,似笑非笑地盯着他:“顾平林,我可不是等你来骂我。”
不生山与天镜山两处阵破,鲁公子果断放弃了最后的长明山锁灵阵,修界恢复秩序的同时,另有消息传来——原本剑王阁旧址,血月瘴谷及其方圆数百里地域,如今尽成独阴地。在阴气侵蚀下,谷中毒物与瘴气不知又化作了什么凶恶鬼物,不必说,它们都已成为万法门的屏障。
是要变天了。
有人沿小径走来,紫金冠束发,身上黑披风随步伐而轻微晃动,行动之间露出里面的紫袍下摆与黑靴。他走到空地边缘便止步,凝神看那些白色虚影,那些白影却忽然静止了,渐渐隐去。
顾平林问道:“没怀疑过吗?”
“这可不是魂剑,是良心,”段轻名收回视线,竖起手中长剑,“剑魔阎森反复无常,杀人如麻,想不到对尹超云还能存有一丝愧疚,真是良心未泯,令人感动啊。剑魔阎森的良心,可比他的魂剑流更难得。”
段轻名道:“可怜堂堂剑魔被你骗得团团转,却还是帮了你,你都不觉得惭愧的。”
“多谢你,”齐婉儿敛容,低头叹了口气,“话是如此,总难释怀。其实我还有一事,前日姚家主回去之前跟祖父打听过你的下落,你家里不是也有一位……”
段轻名道:“所以来找我?”
“你想多了,”顾平林面不改色,“我钦佩你,羡慕你。”
段轻名随口道:“什么怀疑?”
“偷看啊。”白衣阁主侧过脸来。
僻静的竹林,干栏式小楼焕然一新,窗格间都糊上了新的窗纱,楼前平台宽敞,白衣阁主歪在栏杆前的绣花躺椅上,正把玩着一柄木剑。平台下,枯叶皆被扫到旁边,数道虚化的白色人影在空地上舞剑、对招,好似群鹤翩跹起舞。
天阴暗,风更紧,寒意更浓。两人并肩走在竹林里,步伐同样从容,头顶枯叶纷飞如雨。风声嘈杂,竹声中依稀夹杂着灵心派弟子们的笑声,似乎还有打斗碰撞声,或许还有远处山脚的爆竹声。
鲁公子果然早有准备,鬼道终究复兴了。
“姚兄!”齐婉儿大为感动,接着却又皱眉,“但我方才的话都出自真心,你这样下去……”
“不是好人,却好意思骂我是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