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还隔着江南赵氏与无晴偶的血海深仇。
他想着想着便恍恍惚惚睡去,等醒来时身上竟盖着棉被,鞋也被脱掉摆在了床下。
“我收容赵氏兄弟乃出于怜悯,将沈初行接回府因不忍他无辜受罪。赵半瑶感恩我,甘愿相赠秘方,而我有心救沈初行,免他癫狂怔仲之苦,你竟要带他远走高飞?”
“没有诚意的话不说也罢。”单手支额,叶晴漠然道。
“嗯……”沉吟一声,叶晴闭上双目,似不愿再多看他一眼,“锦盒你带走吧,内里是我送你之物。”
眼望渐行渐远的背影,沈初行想,叶枕戈虽然变了,某一点却始终如一。
叶枕戈静静看他一会儿,冷淡道:“你的生死你说了算,与我无关,我的事同样与你无关。我哪里都不去。”
蜡烛垂泪,幽幽火光铺满室内,叶枕戈侧对他坐于桌前,正安静地端详指间折扇,桌面一旁放着掀开的锦盒。彼时,沈初行还好奇盒中之物,而今发现不过是把扇子,立刻兴趣全无,反被叶枕戈颈项几道抓痕吸引了视线。
“父亲……希望孩儿做什么?”叶枕戈垂首问道。
沈初行很费解,义父也称他为“怪物”,他这只怪物定比那女人厉害,然而他要弄伤叶枕戈且不易,对方何以次次得
重新屈下双膝,叶枕戈一字一句道:“孩儿发誓此生永不入潼良,若违誓言,利刃穿心!”
一下下,叶晴指尖轻击把手:“不急,需要你时自会告知。”
的秘方,为此物,江南赵氏被一夜灭门,随后武林盟亦将莫晴坞夷作平地,将所有年幼的无晴偶囚禁了起来。”
不足片刻,叶枕戈后背已叫冷汗浸湿,额头轻磕在地上,道:“父亲对沈初行有救命之恩,他理应报答您,置生死度外。孩儿更是一心向着叶家,向着父亲,孩儿寄给舅舅的信只道欲往潼良探望他,绝无投奔之意,请父亲明鉴。”
叶枕戈一怔,缓缓走上前,捧起那两沓书信,道:“您若怀疑我的真心,我只好以此证明。”语落竟将信掷入了火盆,随“噼啪”乍响,火舌猛地蹿起尺高。
叶晴勾了勾唇,似笑非笑看着他:“你有此孝心我十分欣慰。我不会为难你,待大仇得报,我便将秘方赠予沈初行。”
言罢转身就走。
主人不在屋中,沈初行反客为主,穿着鞋便躺上床,双臂交叠脑后翘起了二郎腿。他一时寻思深更半夜,不知少爷去了何处;一时惦记着对方还剩多少私房钱供自己吃喝玩乐;一时琢磨哪条路最近最隐蔽,能够最快离开叶府;一时又细数在外要品尝的美食。直想得天花乱坠,唯独没考虑叶枕戈肯不肯跟他走。
沈初行却不肯一而再再而三,吃一样的亏。
叶晴每句话,叶枕戈皆头次耳闻,他知道沈初行无晴偶的身份,但不知无晴偶会发狂自毁,即便天水溶洞中也以为对方是耐不住饥饿,濒临崩溃才自残。冷汗从额角滚落,深深低下头,他的声音有不易察觉的颤抖:“孩儿、不敢……”
叶晴冷冷一笑:“你有什么不敢?游历江湖、开阔眼界?你不妨把写给冯敬的信再读一遍。”
“那又如何?生死我自己说了算。”沈初行在莫晴坞时见过无晴偶发狂的模样,根本不新鲜。
“天涯海角呀!”沈初行绕至他面前。
赵氏兄弟死里逃生,沈初行是“漏网之鱼”。
许下的承诺总有无数理由不兑现。
仰望他,沈初行没心没肺一笑。
“我们何时走?”
从日昳到日入,当他们离开蘅芜轩时足底已踩着长长的影子。
眼珠滴溜溜一转,一口气跑回居住的院子,他把孟春晖屋里瞧着值钱的东西和藏在枕头底的铜板搜刮一空,直等天色暗下便背起那小包袱,偷偷潜入了沉香榭叶少爷的“闺房”。
“枕戈明白了。”
路经轩外浅塘,沈初行瞅去一眼,水中依旧游弋着色彩艳丽的金鱼。叶枕戈早非初遇时盛气凌人的小少爷,他不记得多久没见过对方颐指气使,高高在上的模样;原来人是会变的,自己也有望着满池鱼儿流不出口水的一天。
《双生》3.
盒子装的是否当真为秘方,叶枕戈不确定,父亲更有可能是在试探。既然此物来自赵半瑶,他定然记得内容——不,赵半瑶不会告诉自己,那是他们兄弟保平安的东西,若以之救沈初行,父亲岂能放过他?
“父亲的话你听见了,武林盟何等势力人脉,也只能囚禁无晴偶任其自生自灭,秘方怕是唯一能保你性命的东西。”
“初行,”叶晴忽而柔声唤道,“你之生死,就由你的少爷决定吧。”
言罢斜睨那叠书信,叶晴双眼微眯道:“你想投靠冯家,我不阻拦。烧了这锦盒内的东西,你便自由了。”
听闻了义父讲述,他已知晓“怪物”的真实身份: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被大火烧得残缺不全的女人。
脚步一顿,叶枕戈反问道:“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