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喉结一滚，启唇又阖上几次，“我为你换个药吧。”
被唤之人身子一僵，不安抬起头，齐影知晓他并无恶意，杀人在他的认知里或许是最恐怖的事。齐影忽而笑了笑，这是许粽儿第一次见他笑，不由一愣。
齐影握着曲雁的手，而后缓缓的，低头在伤口上吻下。
“我若不动手，死的便是我。”齐影看着身前低头的许粽儿，苦笑道，“我确实算不得好人，也许算罪大恶极。”
事到如今反而成了自己在安慰他，齐影面上有些无奈，亦有些微不可察的羡慕，可很快便消失无迹。
“你不必道歉，更没有对不起谁。”
他面色仍旧苍白不佳, 可眼眸却透亮清澈，还隐隐透着一丝无辜，那睫毛还一下下颤着，垂下的发丝已从枯黄养至乌黑。
许粽儿下午来探望时，齐影问了他昨夜发生了何事，为何曲雁会被盛木所伤。许粽儿坐着椅子上眼神飘忽，左右言他，实则是因为师姐嘱咐过，齐影如今情绪未稳，莫要与他说些不该说的。
“许粽儿。”
齐影唇角抿了抿，他抬眼看向曲雁，轻声问了个无关的问题，“妻主为何不与他解释当年之事，反而任由他畏惧你。”
许粽儿咽了口口水，一眨不眨的看向他，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也杀过人吗？”
他每次一唤‘妻主‘，曲雁便下意识想笑，只是今日笑意中有几分齐影看不懂的神色。
曲雁端着药碗进来，瞥向缩在一旁的许粽儿，后者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目光慌张闪烁，“师姐，我、我先出去了。”
许粽儿心间闷堵，齐影分明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可正因如此，他才更抬不起头。
曲雁将舀起一勺汤药，吹散热气后送到男人唇边，这才含笑说了句，“我只同我喜欢的人解释。”
“那我方才将事实告诉了他, 妻主可会生我的气？”
“妻主，还疼不疼。”
空气忽然陷入沉默，许粽儿攥着衣角，他说完便觉这个问题太过失礼，刚欲道歉便听齐影开口。
这回齐影果然没心情管旁人了，他定定看着曲雁的掌心，白布被粗糙系于掌间，一夜过去，布上洇出的血迹已干涸发硬，看着便知伤口定然不浅。
”曲雁边说边将人扶起，还特意在他腰后垫了软垫，才淡声回，“魏钰救回来了。”
同为弃婴，许粽儿却可以在药仙谷与曲雁青梅竹马，养成这幅无忧无虑的性子，而齐影独自在浮屠楼苦熬二十年，在濒死之境才碰见曲雁。
“我没事。”曲雁笑了笑，似看透他心中所想，“你师父昨夜来看你了，见你还未醒，只待了一会儿就走了，你只管好好养身子，莫操心旁的事了。”
“你害怕曲雁是因为她杀了人，可她所杀之人正是害她家破人亡的凶手，她不动手，谁来替她复仇。”
曲雁忽而想起以前养过的一窝兔子，拎着耳朵抓起来时也是这般看人，后来兔子抱
世人皆言暗卫只是把没有感情的刀，许粽儿昨夜想了一晚上，还是觉得齐影哥哥不像这样的人。他虽沉默寡言一些，但绝对不是冷血无情之人。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齐影哥哥，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大师姐的事。”
他不知晓齐影是如何知道的，四年前那幕与此话交织在一起，许粽儿脸色煞白一片，怔愣许久才开口。
在曲雁心间, 她做什么何须向旁人解释，许粽儿自此以后便不再主动寻她，她倒乐得少个人打扰自己。
曲雁挑了挑眉，“你同他说什么了，跑的如此快。”
“你命比我好，我也曾羡慕过你。”
第三十二章
齐影心间一动, 他装作若无其事饮下药汁, 实则耳根早已悄悄泛红, 在一碗苦涩药汁进肚后, 熟悉的甜味又被塞进口中。
他抓住曲雁掌心，语气掩不住惊诧担忧，“妻主，谁伤了你？”
齐影跟了盛木那么多年，早对师父的剑法熟稔。
曲雁这回没有拒绝，齐影换药的动作熟练异常，曾经很多年里，他都是这样独自包扎上药的，当看见曲雁掌心的伤痕时，他心中已了然。
“无事。”曲雁轻轻抽出掌心，“昨夜无意所划，无需担忧。”
许粽儿也很纠结，可是齐影哥哥都猜出来了，他补充一下过程也没事吧，他犹豫半响才开口，把昨夜所见叙述完后，面色更是十分纠结。
许粽儿轻声开口，“齐影哥哥，你真是浮屠楼的暗卫吗？”
许粽儿声音喃喃，“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想想齐影那可怕的师父，许粽儿又觉得有几分可信。
齐影垂下眼眸，“是。”
他舌尖卷着那糖丸，不舍让它化在口中, 待最后一丝甜味散尽, 齐影抬起眸子试探着开口，语气藏着自己都未发觉的软意。
曲雁心间狠狠一颤，她屏住呼吸道：“现在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