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影觉得一切都不对劲，为何曲雁突然说要娶自己，就算曲雁想要他身子，这也应与婚事无关，他从未想过嫁人。
人人皆道暗卫是可怖的, 如一把冷硬的刀，无悲无喜也无心。她第一次见到齐影的眸子时也曾这么觉过, 后来这个认知便被推翻。
“当年我伺候主君时，曾见主君收集了一套贵重玉器，就连主君都舍不得带，每日擦拭后便收起来。主君曾说，这是为小姐您攒下娶夫郎的。”老人多感，一提及往事，那浑浊的眼中又染了清泪。
那是一只白玉镯，圆条的镯身，玉种细腻通透，在日光下竟有隐隐流动之感，看着便知非寻常凡品。
在玉镯卡着皮肉戴进的那瞬
齐影被几位老仆领去卧房，曲雁看向似乎有话要讲的李伯，主动留了下来。她跟着李伯一路走至她母父的庭院内，老人停在前堂，在那干净的牌匾后侧，李伯颤着手取出一块用布包好的物件，双手恭敬交给小姐。
“无妨, 本就是留给你的东西, 听了怕什么。”
齐影心间一松, 还没等他喘口气, 便瞪大双眼看向曲雁。她方才说什么, 可是自己听错了，那镯子不是她父亲留给未来女婿的吗。
曲雁本有些不解，待她看清是何物后，表情难得微怔。
“小姐莫怪，老奴藏了这么多年。”老人看着那只白玉镯，眼中流出怀念之意。
她堪堪停在齐影身前半寸，这次男人没有后退，而是睁大眼睛看向她，面上写满不可置信。
“小姐折煞老奴，这本就是您的东西。当年我怕小姐年幼不知镯子贵重，想小姐成年再将镯子给您。可您成年那年，老奴却没等到你回来。”
终于了却一桩心事，李伯长舒口气，一步一步慢慢朝门外走去。
对于自己能感受到他的情绪，曲雁惊讶一瞬后，余下便是难以言喻的心情。可实际上，齐影比她想象中要强大许多, 他连浮屠楼都能熬出来, 绝非那般脆弱敏感。
他看向小姐手中的白玉镯，继续颤声道：“当年官家的人来势汹汹，主君的玉器皆被收缴，我收到消息时，只来得及藏好这只玉镯。”
“我并非有意偷听。”
她父亲大抵是想将那套玉器作为传家宝，赠送给未来的女婿，白玉种昂贵，攒齐一套十分不易，她父亲应是集了很久。
“什么？”齐影愕然开口。
她给了齐影反悔的时间，可他只屏住呼吸，僵硬着手一动未动，掌心甚至紧张生出冷汗。
曲雁见他如此惊诧，心间骤然一沉，“齐影，你不愿意嫁与我？”
不过没关系，她不介意亲自教他。
方才那些老人已将饭食备好, 她们实在太过热情，热情到齐影难以招架。在有人提出去唤小姐用膳时，齐影便主动揽下这个活, 顺着脑中记下的路线, 极快寻到曲雁所在的位置。
曲雁牵起齐影的手，将玉镯抵在掌指关节处，语气压的极低，有种说不清的情绪。
更何况，那个人是曲雁。
可惜世事无常，当年谁又能料到这场灾祸。
愿意什么？齐影仍没回过神，他看着朝自己走来的曲雁，下意识退后半步，女人面色似乎变得更差。
“这镯子戴上可摘不下来，你再不说话，我便当你默许了。”
曲雁看向齐影, 他则垂眸看向地面, 唇角紧抿着，不愿让人看透情绪。她忽而意识到, 齐影是在难过。
曲雁其实来过，那年她用仇敌之血祭奠母父冤魂，只是未回曲府而已。
她父亲生前没有别的爱好，除却每日祈福以外，便爱收集一些玉器。后来曲府出事，府中财物皆被充公，没有一样剩下，这镯子她亦是第一次见。
齐影看似冷硬, 不善表达情感，可内里却截然相反。这样一个人生在浮屠楼该有多痛苦，他第一次握刀杀人时，又是抱着何种心态。
他如一棵坚韧的竹。而她想把这颗竹占为己有。
齐影头脑发懵，声音微哑，“我嫁你？我、为何是我？”
第二十五章
从外看着破旧，内里倒是干净整洁，只是有些空旷荒凉，纵然曲府无人，她们也时常收拾家主与小姐的卧房，曲雁当年的屋子一点落灰都无。
见曲雁久未回答，齐影不安抬头, 她莫不是气恼自己。
曲雁看着男人愕然的模样，言语直白道：“自然是因为我喜欢你，才想娶你。”
曲雁垂下眼眸，将镯子紧紧握在手中，“多谢。”
这句话如平地惊雷，齐影屏住呼吸，怔怔看向曲雁，他花了许久才理解透其中含义，随后骤然红透脸颊。
在李伯离开后，那扇门微微一晃，一个身影自门后走出。在看见曲雁手中之物时，齐影步伐一顿，面容有些局促，他并非有意偷听。
曲雁好笑又无奈的看着他的变化，她以为多日相处下来，齐影早该知晓她的意思，谁料他在感情上竟如此迟钝，现在还未悟透。